第十五 送到另一個國土(1 / 3)

第十五 送到另一個國土

一時他又咳嗽,他的母親又著急。他向他母親說,

“再給我吃一次鴉片罷,這一次以後不再吃了。”

他母親當然又依他。不過他母親說,

“單靠鴉片是怎麼好呢!”

於是他又吃了兩盅鴉片。這樣,他預備將煙筒,燈,盤等送去還清。

到九時,他又咳出一兩口的血來。周身又漸漸發熱,以後熱度竟很高,冷汗也向背、手心湧滲。他的母親竟急的流出淚來,他卻安慰他的母親說,——語氣是十分淒涼,鎮靜。

“媽媽,你去睡罷!我雖然還有點小咳,但咳的很稀,豈不是很久很久才咳一聲麼?我已經很無妨礙了!而且我的心裏非常平靜,和服,我倒很覺得自己快樂,病不久定會好了,媽媽,你為什麼這樣不快活呢?你也一天沒有吃飯,怎麼使我安心?媽媽,這個兒子是無用你這樣擔憂,我是一個二十幾歲的人了,我並不同弟弟一樣小,我對於自己的病的好壞,當然很明白的,何勞你老人家這樣憂心呢!媽媽,我實在沒有什麼,你放心罷!”這時又輕輕的咳了一咳,接著說,“而且我這次的病好了以後,我當聽你的話了!依你的意思做事!以前我是由自己的,我真不孝!以後,我當順從媽媽了!媽媽叫我怎樣我就怎樣,媽媽叫我在家也好,媽媽叫我教書也好,——媽媽豈不是常常叫我去教書的麼?甚至媽媽叫我種田,我以後也聽媽媽的話!媽媽,你不要憂愁罷!像我這樣長大的兒子,還要你老人家擔這樣深的憂,我的罪孽太沉重。媽媽,你聽我講的話,就可以知道我的病已經好了一大半,你還愁什麼呢?”

他無力的說完。他母親插著說,

“你終究病很深嗬!你說話要氣喘,身體又發熱,叫我怎麼可不愁呢?而且家景又壞,不能盡量設法醫你,我怎麼可不愁嗬?一塊錢的鴉片,錢還是清付的。這孩子也太好,給他他也不要。不過我們天天要他付錢麼?”

這樣,瑀又說,——聲音稍稍嚴重一點。

“媽媽,明天起我就不吃鴉片了!至於清,我們是好朋友,他決不計較這一點。”

於是他母親又歎息地說,

“那也還是一樣的!你不吃鴉片,你還得請醫生來醫。請一趟醫生,也非要三四元錢不可。來回的轎資就要一元半,醫金又要一元,還要買蔬菜接他吃飯。莫非我拋了你不醫不成?不過錢實在難設法!我方才向林家叔婆想借10元來,可以醫你的病,但林家叔婆說沒有錢嗬,隻借給我2元。她哪裏沒有錢?不過因我們債多了,一時還不完,不肯借就是。兒呀,我本不該將這件事告訴你,不過你想想這種地方,媽又怎麼可不愁嗬?”

瑀忍住他震破的心說道,

“媽媽!明天醫生不要請,我的病的確會好了!我要和病戰鬥一下,看病能纏繞我幾時?而且,媽媽!”語氣又變重起來,“一個人都有他的命運,無論生,死,都被命運注定的!雖則我不相信命運,醫有什麼用?”

他母親說,

“不要說這話了!莫非媽忍心看你血吐下去麼?至於錢,媽總還有法子的!你也不要想,你好了以後,隻要肯安心教書,一年也可以還完。”

瑀睜大他已無淚的眼,向他母親叫一聲,

“媽媽!”

“什麼?兒呀!”

當他母親問他,他又轉去悲哀的念想,換說道,

“明天清來,我當叫清借30元來給媽媽!”

“也不要這許多。他也為難,有父兄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