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挽月動了動小短腿,又揮了揮小胳膊,深黑的大眼珠咕嚕咕嚕的轉動,看著頭頂上垂下來的粉色紋幔,她在想現在該怎麼告訴爹爹和娘親自己醒了呢,大哭?不行,女兒家怎麼能大呼小叫,喊人?也不行,她現在才三個多月,不能開口說話。
還在思索間,四十多歲的保姆安姨移動著胖乎乎的身體開門進來了。
安姨走進嬰兒房,走到搖床邊,正看見床上的玉娃娃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雪白的藕臂還一搖一搖的。“哎喲,我的好香香兒,這就醒了”
安姨伸出手,把搖床上的粉團抱起來,無限愛憐的親了好幾口,又探手去揭娃娃的尿布“哦哦,沒有誒,香香兒今天睡了這麼久也沒有尿尿哦~”捏了捏娃娃的小屁股,安姨才滿足的帶著小娃娃下樓去了,完全忽視了她懷裏娃娃眼裏的水光。
挽月委屈的嘟著小嘴,小臉皺成了一朵小花苞。她不高興的踢著小腿,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她,總是親她的臉,捏她的屁股,真是大膽刁奴。
她恨恨的想,等我長大了看我不收拾你。
安姨抱著孩子下了樓去,男主人唐一嵐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他神情十分認真,白色的襯衫,清爽的黑發,如玉的臉龐,他就那麼靜靜的坐著就是一幅畫。
安姨抱著孩子過去,笑微微道“先生,香香兒已經醒了”。
唐一嵐立刻放下手中的雜誌,溫潤一笑,從安姨手中接過孩子,聲音柔和如同春日柳絮“香香兒醒了,睡夠了沒有?”用手撫了撫娃娃睡得嫣紅的臉頰,他又轉頭對安姨說“安姨,去把香香兒的奶瓶拿來吧,她睡了這麼久恐怕是餓了”
安姨笑的眯縫著眼“好的先生,香香兒的奶粉先前就弄好了,在水裏溫著,現在就可以喝了”
安姨搖擺著身子去拿奶瓶,唐一嵐輕柔的抱著孩子坐下來,親親的吻了一下小玉娃娃的額頭,他才拿起桌上的雜誌。
他翻到其中的一頁,指著上麵的女人對自己女兒道“香香兒,看見她沒,這是誰啊”
挽月很想點點頭說她知道,這是娘親,這一世的娘親呂妍。
可是顯然她的爹爹並不需要她的回答,唐一嵐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笑,用臉挨了挨女兒的小臉“這可是你媽媽哦,你看‘女人中的榮光’,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挽月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瞅了瞅雜誌,看不懂...
唐一嵐看著女兒勾起的小脖子,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小家夥,你能聽懂爸爸說的話嗎”,正說著,他眼睛一瞟,安姨已經拿著奶瓶回來了,他立刻調整抱孩子的姿勢,待調得舒適了,他才接過奶瓶。
挽月雙手抱著奶瓶,出神的看著上方的俊臉。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父親的關係能有這麼親密的一天。前生的父親總是不苟言笑,除了在一些節日根本見不著他的人影,一年的時間對話完全超不過20句,她一直以為正常的父女關係就是這樣的,然而...
唐一嵐看著女兒雙手抱著奶瓶,咕嚕咕嚕的喝著奶水,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心裏麵最柔軟的一團更是柔軟的不成樣子“好香香兒,快點把奶水喝完,爸爸帶你去散步去”
等挽月喝光了奶水,唐一嵐又拿了紙輕柔的為寶貝女兒擦了嘴上的奶漬,才緩緩的站起來,抱著挽月朝外去了。
已經六點過了,西邊的太陽已經沉下去了一半,把半邊天都染成了瀲灩的紅,十分好看。
唐一嵐把挽月放在小推車裏,和著清風推著她散步。在上次抱著她出來玩耍過之後,他就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很喜歡外麵。她本來就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小脖子吃力地不停的轉,好奇的看著外麵的一切,當時他看的好玩,就經常抱著她出來。
金黃色的陽光撒在挽月的身上,並不灼熱,清風拂來,挽月愜意的眯起眼睛。
挽月一度曾以為自己來到了傳說中的天堂。難道不是麼?溫柔的爹爹,霸氣的娘親,美輪美奐的屋子,各種各樣沒有見過的東西,這一切都讓她驚奇。然而更讓她吃驚的是,女人不是隻能待在後院的一個角落,而可以出門,可以上學,還可以自己出去工作掙錢,這雖讓她有些不安,更多的卻是驚喜。雖然這一切和她的所有認知相反,但是不妨礙她認為以後能在這裏生活是再好不過的了。
就像現在一樣,爹爹推著她出來散步,她可以看見各式的房屋,屋邊的嬌花綠草,一起散步的人,唔,還有天上的飛鳥,挽月看著天空中張著兩隻羽翼劃過的物什,她驚詫,好大隻的鳥啊?
她以前生在詩書傳家的靳家,規矩極重,女兒家也要像男子一樣學習詩書詞畫,她每日苦學,先生都誇讚她天賦很高,學的極好。但她也隻希望父親和母親能以她為榮,多關注她一些罷了。隻是不管她多努力母親見此每每隻是歎氣,怨她為何不是生為男兒,父親也隻是微微點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