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昌滿意點頭,放下大矛,又依次查看了弓箭、盾牌、刀劍等兵械,發覺全部質量可靠而過硬。他重生後,大楚已岌岌可危,處於崩潰邊緣,兵士軍械甲胄戰袍都多有折損。特別那些輜重營的輔兵,幾乎如同叫花子。而今見到這麼充裕的軍械,真有種窮人乍富的感覺,就覺身軀湧動起一股股燥熱。
“臨江王國的兵工廠看來優良工匠不少,這倒也是一筆確鑿的財富。”項昌興致高昂,暗暗估量著,“待將臨江王國完全掌控,立即將兵工廠全力發動,產能徹底釋放出來,垓下城守軍的後備軍需就算是有著落了。”
“長公子,是不是立即傳令城內各位將領,重新整編完軍隊後,將缺少的軍械統計一下,然後趕緊派遣兵士前來支領?”徐僚略一遲疑,對項昌稟報。
項昌毫不遲疑點頭同意,一邊將最後拿起的一柄長劍歸鞘,放置回架子上,自信道:“軍士精壯,軍械充足,咱們這一仗有的勝算。”
孟夏揮手招來幾名兵士,低聲吩咐幾句,那幾名兵士飛騎前去傳信。
徐僚意外掃了孟夏一眼,對於這位原先下屬,他可是知之甚詳,而今歸於項昌麾下,變得這般踏實低調,麵麵俱到,執行力超強,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讓他感覺很是陌生,都有些不認識了。
項昌身為霸王長子,自小跟隨父王征戰,對於行軍作戰,甚或整頓軍隊、製定軍略、分配軍需,都家學淵源,故而項昌舉重若輕的將江陵城全部軍隊給拿到手,然後又有條不紊重新整頓,短短半日脫胎換骨煥然一新,就此牢牢掌控手中,徐僚倒是並不如何驚訝,僅僅讚歎一句“不愧是霸王之子”。而真正讓徐僚驚訝甚而刮目相看的,是他對於將領的收服,比如眼下的孟夏,比如紀薑,甚或比如——他自己。
以他自己而言,等若是被項昌給剝奪了軍權,完全變成了專門負責軍需的行軍司馬。但他本身不僅沒有絲毫怨言憤恨,反而對於項昌的任何軍令都遵守不渝,絲毫不敢輕忽怠慢。
這其中固然有項昌身份尊貴,跟隨他走下去前途光亮的原因,項昌個人具有的讓人心折悅服的魅力,卻也是不容忽視的因素。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得明主而從之,鞍前馬後效死力戰,博個功侯,也是人生幸事。”徐僚暗暗思忖著。
走出軍械庫,回頭再看一眼燦燦金陽下無比巨大的十二座倉庫,軍械、戰馬都充裕可用,項昌心頭大為鬆快,然而想到接下來最為頭疼的糧草問題,禁不住笑容收斂,大為皺眉。
最後一站,位於城東北角的糧倉前,軍士將一座座巨大糧倉大門盡數敞開,裏麵空空蕩蕩,糧食已所剩不多。
“大人,這座太平倉,以往都是征收整個臨江王國的糧食儲備其中,供給江陵城王室、貴族、軍隊、百姓所用。原本秋糧近幾日就會運抵,但而今黃極忠作亂,戰情如火,局勢不明,就怕、就怕各地稅糧要拖延時日,坐地觀望了。眼下所剩儲糧,也就還能供應三兩日間。”徐僚低聲解說著。
江陵城內除了王室貴族、守城軍隊,還有足足十幾萬戶百姓,一旦沒有了充足的口糧將引起何等可怕的後果,無論徐僚還是項昌都心知肚明。甚至無須等到糧食耗盡,隻要這個消息被宣揚出去,整個江陵城都將徹底大亂,不戰自垮。
故而這個問題必須在最短時間內解決,一定不能引起恐慌。
孟夏率領的幾百名護衛看著空空如也的糧倉,眼底禁不住也流露出慌亂之色。身為軍士的他們對糧食更為敏感,——糧食短缺,沒有吃的,卻如何守城?
江陵城“太平倉”即將吃空,對此守城軍士與城內百姓毫不知情,但江陵城內的貴族都心知肚明。項昌也完全可以預見,那些眼下被他困在王宮內哭靈的貴族,估計都在暗暗冷笑,抱臂旁觀他如何來破局,解開這個難題。
除了糧食短缺,還有一事讓項昌大感棘手,那就是缺少大量比如烹製軍糧、運送軍械、照顧傷兵等等的後勤保障人手。
眼下江陵城內一萬一千左右的軍隊,僅僅抵禦北軍就已捉襟見肘,絕對不可能再用以作後勤保障工作。而項昌眼下不過是堪堪掌控住了江陵城內的軍隊,江陵城絕大部分權力實則依舊掌控在那些貴族世家手中,隻有他們全力配合,整個江陵城才會爆發出它真正的底蘊與力量。
這些貴族世家雖然在項昌強權下,被逼著交出了一部分私軍,對他掌控江陵城紛紛拍手叫好,表態支持,實則不過全是表麵文章而已,私底下盡是抵觸與不合作。
項昌也清楚這些貴族之所以持這般態度,就是對接下來與黃極忠的北軍一戰很不看好,畢竟對於城門衛、宮內守的戰力他們可是太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守住江陵城的。
雖然明知他們一個個心懷鬼胎,項昌也有些無可奈何,已經殺雞儆猴了,總不能全部都殺光了吧?
項昌也想過將城內百姓發動起來,但黃極忠擔任大將軍多年,在江陵城內根深蒂固,一旦發動百姓,其中必然會摻雜進他的細作。城內兵士不足,難以分出人手嚴格監查,一旦被這些細作將僅存的糧草,以及軍服、軍械等給一把火燒了,卻是要釀成大禍,整個江陵城提前敗亡。
就在項昌站立糧倉前,神色凝重陷入深思,盤算著如何解決這兩道迫在眉睫的難題時,“哞——”忽然有此起彼伏的悠長牛叫聲遠遠傳了過來。
就見一頭頭犍牛拖曳著滿載糧食的車輛,一眼看不見頭,緩慢而穩健的自城內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