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項昌鳩占鵲巢,入主臨江,再無異議,成為定局。
接下來項昌也毫不客氣,情知這些貴族臣僚中肯定有黃極忠的人,接下來也肯定會與黃極忠勾連,進行裏應外合,傾覆江陵城。故而隻要控製住他們,斬斷他們與黃極忠的聯係,江陵城就杜絕了自內崩亂的可能。
於是他的騷操作就來了。
他將所有貴族臣僚全留在宮內,為王上共尉守靈,不得返回府邸。並且每人分派了兩名侍從服侍,杜絕相互私會密談。
此外,——你們不是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一臉對我的感恩戴德、赤膽忠心?那可不能僅僅讓你們說說就算了。當即他脅迫所有貴族臣僚將家族私兵獻出,統一編入軍隊中進行守城,以示與江陵城共存亡的決心,——卻是不將眾貴族臣僚給壓榨到極限而不罷休了。
項昌思路也無比明確,上了賊船,就別想著輕易下去,與其以後留待資敵,不如眼下就為自己所用。
一幹貴族臣僚想不到他會這麼狠,麵對這要命的“回襠掏”,有心拒絕,眼前離蔡屍身血跡尚溫,一個個有心無膽;但要順從,又大為不甘,猶豫再三,無奈之下,最後捏著鼻子乖乖認了。
處理完這些貴族,項昌對伯丕示意,讓他總攬宮內一切事物,看守住這些貨色,而他馬不停蹄,在徐僚與紀薑陪同下轉而開始整頓軍隊。
徐僚與紀薑軍令傳下,五千城門衛、五千宮內守的將領,以及百將以上的軍官,此時都在宮門前的廣場上列隊等待了。
自離開垓下趕往臨江王國,項昌目標就非常明確,將脫離掌控的臨江王國給拉回來,重新歸於大楚掌控之下。經他這段時日苦心孤詣的籌謀實施,而今總算是摸到了這一目標的邊。
項昌一離開,伯丕指揮著一幹內侍,兩名服侍一個,哀聲大作,前往停放共尉棺槨的偏殿哭喪守靈。
所有貴族臣僚分成兩列,神色不屬起身向靈殿而去。唯有內史通季若一溜兒小跑,逆流而上,將被人拋棄神色沮喪無人看顧的大司馬樗裏錯,給小心扶著,亦步亦趨走在隊列最後。
服侍通季若的兩名內侍,樗裏錯與通季若都是他們頂頭上司,就不敢過於靠近,唯唯諾諾跟在後麵。
“秋風知勁草,逆境見人心。通大人,還是你人好。放心,隻要有我在,絕對保你周全。”樗裏錯隻以為通季若這般殷勤巴結,是來燒自己冷灶,意圖投靠自己,扶著他慢慢走著,禁不住又大刺刺起來,慨然給出承諾道。
內史也是兩千石高官,以前從來沒有這等級別的官員示好投誠,無疑將大壯己方陣營聲勢,樗裏錯心下大為歡喜。
通季若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泛起,回頭見服侍的內侍落在後麵,壓低聲音道:“大司馬,有人托我給您帶個話。”
樗裏錯一愕,一臉意外看向通季若。
通季若神色自若,繼續道:“對於你全族被殺,那人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他也是遭人蒙蔽。因為他在府邸被殺害的族人屍身內,挖出了印有你樗裏家族印記的兵刃,以為你樗裏大人與那長公子勾結一起,因此一怒之下鑄成大錯。”
樗裏錯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滿臉憤怒:“好啊,原來你是黃極忠的同黨。那個畜生滅了我滿門,而今又來說被人蒙蔽,他怎麼不去死?可恨剛才功虧一簣,讓這廝逃了,否則我必將之千刀萬剮!”
內史通季若也是暗暗後悔。他與奉常離蔡作為親近黃極忠的貴族臣僚,近日方自離蔡口中得知,黃極忠屠滅樗裏錯滿門,是事出有因,被人蒙蔽誤導。他一直主張將此事告知樗裏錯,黃極忠與離蔡卻感覺即使告知樗裏錯,雙方血仇也無法化解,特別出於對樗裏錯憑諂媚逢迎竊居高位、實則自身純粹無能小人的輕視鄙薄,並不同意。
那想到就這個他們倆都看不上的無能小人,為了報仇,不僅弑君,還差點真個成功將黃極忠給坑殺在這兒,至於離蔡更慘死在了這場變故。
而今反對的兩人一死一逃,通季若可以自行其事,就抓住這個空隙,輕輕將消息遞到了樗裏錯麵前。
麵對樗裏錯的質問,他輕輕一笑:“大司馬罵的好,黃極忠也沒有想過能得大司馬原諒。他的意思,大司馬有權利得知真相,免得繼續被人利用,做了別人的槍矛而不自知,——也是一番美意嘛。”
樗裏錯顯得聽懂通季若話語意思,麵色大變,看著前方指揮貴族臣僚開始依次進殿舉哀哭靈,一副盡心盡力操持喪事模樣的大柱國伯丕,雙拳慢慢捏緊,宛如噴吐的火山熔岩般稠厚熾烈的仇恨,自雙眼噴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