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一身汗漬的趙吉站到自家院門時,趴在屋頂上蓋瓦片的趙吉爸就差眼珠子沒掉出來了。土黃狗汪汪汪的把一大家子人全都喚了出來。
趙吉爸吱的一聲從廚房的側麵滑了下來,拿過趙吉的大行李袋問道:“啷個回來了?”趙吉吞吞吐吐了半天:“我,我,我……”趙吉爸卻像忽然醒悟似的,一打手腕,“看把你累的,大學生呢,進屋去!”
等一大家子進了屋,看著親人的熱情洋溢臉和盲目崇拜,趙吉的老臉再也擱不住了。“老漢(爸爸),媽,爹爹(爺爺),我畢業了……回,回來了。”
趙吉媽沒什麼文化,卻有股子山裏人的狡黠勁兒,看到兒子唧唧歪歪的說不出話來,便接過話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趙吉爸還是急不可耐的讓兒子把畢業證拿出來。趙吉很配合地拿出了畢業證,順帶還有學士學位證。
“這是啥子?”
“學士學位證”
“學士學位證,就像舉人啥子的?”
“誒……差不多吧”
兩本證書一一“傳閱”之後,趙老爺子當場宣布要把這證書掛上廳堂,光宗耀祖。
封建時候的祠堂早就沒有了,於是這代表著趙家最高水準的證書迅速地掛在了飯廳的牆壁上,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趙家客人必然遊覽的風景名勝。也許真是祖宗保佑,或者是廢材也有狗屎運,這證書後來竟成為了趙吉人生的轉折點。
掛牌儀式後,趙吉的第一場接風宴在趙家人默契配合下急速運轉起來。趙爸爸到穀倉旁的雜物堆裏哐啷啷的翻箱倒櫃,拿出過年用過的漁網挽在手上,去了瓦房旁的小池塘。出了堂門,朝灶房裏喊道:“弄點酸菜,娃兒喜歡,哈哈多捉兩條!”
趙媽媽把剛剛煮好的南瓜稀飯和炒四季豆往櫃子裏一塞,扭頭從灶台上取下了一大塊熏得又黑又幹的臘肉,又喚了侄女海花和外甥女嘉嘉去地裏摘新鮮的蔬菜。
趙老爺子此時還沉浸在孫子回來的喜悅中,看了再灶頭忙碌的趙媽媽,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趙媽媽四十出頭,和大多數農村婦女一樣壯實、沉穩,幹起家務來十分爽利,農活上更是一把好手。李素蘭在沒有出嫁前,精明能幹就同那潑辣的性子在遠遠地傳到趙家壩。趙老爺子為了娶到素蘭這樣利索的媳婦子,可沒少托了媒人。
小狗子已經去叫同村的親戚了,趙老爺子眯著眼看了看時辰,拿起旱煙杆出了門子,“我去請趙二。”
開飯的時候,滿滿一桌人。趙二同老爺子坐了上首,幾個孩子端起碗到屋外吃去了,趙媽媽給留了菜。
兩杯酒下肚,趙二成了話嘮,老爺子成了知己接風宴就從歡樂走向了蒼涼,趙吉默默地吃起了無公害純天然的自製酸菜魚。
趙二年初下課了,新任村長李勇,是隔壁趙永華家的上門女婿,也是村委書記趙大強的表舅子。趙老村長六十二了,,城裏人興什麼退休,村裏不講究。越是老村長越顯得德高望重,不是不想退,是鄉親們“不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