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也有這樣一些人,因為自己的一些小傷,緊張不已。他們是如此心疼地幫助自己撫平傷口,又是如此擔憂地為自己的病痛求神拜佛。這樣的臉,有四張嗎,不,這樣的臉,有很多。這樣的臉,還剩很多嗎,不,這樣的臉,隻剩下了一個。
所有的溫暖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所有關懷的臉都和她重合在了一起。她卻將那張盈盈難忘的笑臉,忽地一變,再又離開了小鬼,越來越遠。
劇痛讓小鬼陷入恍惚,而恍惚之中,他看到了女魃的幻影,他極力想挽留下她,但是他全身都沒了力氣,在越來越模糊的印象中,他失去了她的蹤影。
然後,是一片黑暗。
它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成為了一個大紅袍子。背負著陰冷的金色長劍,漫步在黑暗潮濕的囚牢。無數圍欄並立在兩旁,中間隻留下窄窄的道路。
囚徒們,穿著囚衣,帶著鐵鏈,大多身材高大,麵貌凶悍。隻是,此時看上去應該窮凶極惡的他們,現在卻縮在牢房的角落,瑟瑟發抖。他們驚恐地看著走來的它,它的每一個腳步落下,在他們的眼中就仿佛見到了催命惡鬼在往自己逼近一分,他們尖叫著,瘋狂地尖叫著,他們哭泣著,瘋狂地哭泣著,沒有人求饒,沒有人敢向它求饒。
它和以前的大紅袍子不一樣,聽見這些動聽的聲音,它的內心沒有絲毫愉悅,它充滿憐憫,走到牢房的盡頭,在那扇幾乎和牆壁融合為一體的黑鐵之門前停下腳步,頓了頓。
“……”願神與爾等同在,它這樣對那些囚徒說道,一小隊血衣戰士迅速從另外一端的門裏衝進來,無數利刃與肉體的碰觸聲響,在此回響。
將所有囚徒殺死後,戰士無聲地向它跪下。它不榮幸,也不愉快,無聲地打開關閉的鐵門,和來時一樣,慢慢走了進去,腳步聲規律而充滿秩序。
鐵門後麵的半空,吊著另外一個大紅袍子,見有人進來,它微微抬了抬頭。
“……”你來了。
“……”是的。
“……”你要殺死你的父親?
“……”毫無疑問。
“……”那麼,來吧!
“……”願神與你同在。
它緩緩解下背後的長劍,兩個大紅袍子注視著它被倒拿而起,隨著手臂向前伸開,倏然,就像一道電影,長劍被它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兩個大紅袍子胸口同時噴灑出血液,氣絕而死。它們同樣冷漠,而且安靜。
父親的屍體,吊在半空懸掛,兒子半蹲在地上,僅有長劍閃爍金光。那一劍,真實地刺入了它的心髒,它在無盡痛苦中閉上了雙眼。
然而,許久之後,它又睜開了它們,劍阻塞在胸膛,它默不作聲地忍受著萬劍穿心的疼痛,沉靜地說道:“記住這感覺,你必將如此。”
那時,它的心中彌漫著,瘋狂的快意,和無比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