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世民開唐以來,盛世伊始,千年之間繁華不斷。幾代大唐皇帝勵精圖治,令國泰民安,可堪曆代最為繁盛的時節之一。然則天有不測風雲,一場大禍亂之後,當今大唐雖執天下牛耳,暗地裏卻是波詭雲異,隱隱露出幾分衰敗之相。
時值開元二千一百年,燁帝李隆基登位,長安依舊繁華。與長安相距八萬裏開外的南陽之地,一場風波拉開了序幕。誰也沒有料到,它將會掀起如何驚天動地的巨浪。
而它的最開始,也曾經簡單美好。那兩個人,如果沒有命運的作弄,大概也會像尋常凡人一樣平安快樂地度過一生,卻不必親身攪動這天地之間的風起雲湧。
南陽軒轅山莊附近的郊外春光明媚,和風送暖。矮矮的青山上百花齊放,美不勝收。兼之草長鶯飛,綠樹新發,更是為這幅畫卷般的美景多增一份生機勃勃的色彩。
“嗬嗬,弟弟,追我呀!來追我呀!”一陣悅耳的童音輕輕叩動了青山的悠靜。小樹林中,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鑽了出來,她衝著林子裏叫喊一聲,發足往山上的草坪跑去。那跑動的身影,穿著一身紅紅的小夾襖,似乎將整座翠綠的青山一瞬間攪動得生活起來。
她叫姬女魃,是南陽軒轅氏的長女。這代軒轅氏的家主與夫人並未生育,她和另外一個男孩,實際是兩個被軒轅山莊收養的孤兒。因為女孩繈褓之時體弱多病,軒轅氏希望她能強壯一些,平安長大,故取女魃之名。女魃者,軒轅黃帝之女,後化魔神,能赤膊殺龍,不死不滅,乃一尊撼天動地的絕世凶魔。
軒轅女魃跑上山不久,樹林裏唏噓躁動片刻,又一個幼小的身子竄了出來。他一邊扶著身邊的大樹微微喘氣,一邊叫道:“姐姐,等等我!你跑得太快了!”
這個小男孩同樣穿著紅色的棉襖,五六歲的光景,說話間兩頰上紅撲撲的,看上去甚為喜人。他便是南陽軒轅氏收養的另外一個孩子,軒轅山莊未來的少莊主——軒轅小鬼。繈褓之時,他的身體比起軒轅女魃更加弱不禁風,曾經好幾次險險夭折,軒轅氏二人怕他哪一天真的死去,便按照當地的說法,取了一個小鬼的賤名。奇怪的是,兩個孩子雖然小時候體質柔弱,但是隨著年紀長大,反而比一般孩子更加健壯一些。
小鬼喘上兩口氣,邁動步子繼續開始追逐前麵的姐姐,兩個孩子熱鬧起來,傳出陣陣風鈴般清脆的笑聲。
這處是距軒轅山莊裏許遠的一座小山,二小經常在這處玩耍,每一場遊戲,每一次打鬧,即使重複過很多次,孩子們依然樂此不彼。
天空那麼高廣,雲層平鋪開,如那懶惰的棉絮。多雲的晴天裏,太陽悄悄地躲藏著,天光斂去刺目的濃烈,顯得明媚嬌柔,一如這個春天。百花爭豔的春天,萬物初發的春天。
這般美麗的季節裏,注定會留下許多人一生難忘的回憶,有苦澀的,也會有甜蜜的。
很多年以後,也許那些初發悸動、恍如曇花一現的初戀,會漸漸淡忘;也許那些波濤洶湧、大氣勃發的激情,會慢慢平息。但是,但是,終究有人不會忘記這一天,直到於他,或者她,長眠於地下。
南陽軒轅山莊的高影,靜靜地立在阡陌小路的盡頭。這一天,已是殘陽勝血。兩個玩累的孩子並肩著往家裏走去,回光返照般的春風,恪盡它最後的溫柔,撫摸著兩張笑臉。這笑容,幹淨得如同天山絕壁上幽然綻放的雪蓮。
一如往日的寧靜,山莊如此清幽安閑。二小手拉著手推開了後院的大門,朱紅的大門慢慢地開著,開著,近近看去,滿目紅豔,觸目驚心。無知無覺的軒轅女魃和軒轅小鬼打開了它,光明刺破門後的黑暗,仿佛欲將二小帶入另外一個世界。
巨大的庭院,空氣中殘留著血的味道,一絲一絲拂動的風線恰似血紅。
道旁蔥鬱的綠樹殘枝遍地,樹身傷痕累累,新綠的傷口看著讓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