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直被算計(1 / 3)

第十一章 一直被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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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你了?”劇情的反轉,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是的!”徐睿自嘲地說道,“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事實,從他進入房間那一刻,就知道我躲在衛生間裏麵了。確切地說,他其實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為的了,而且更知道是我。”

“嘶……”到了現在,我們才發現從始至終我們都低估了馬向陽這個人,其實仔細想想也是,能從一個窮小子翻身成為全市有名的私營企業家,他的頭腦怎麼可能簡單?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是你,為什麼不拆穿你,或者說為什麼沒有反抗?”我想換作是誰,發現有人暗中算計自己的時候,都會惱羞成怒的吧。可馬向陽沒有,非但沒有,似乎還在配合著徐睿的計劃,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贖罪!”徐睿輕輕地說道。

“贖罪?”我嘀咕了一句之後,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說,馬向陽良心發現了吧?”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徐睿無奈地笑了笑。他的笑容裏麵藏著一些失落,對此我是能夠理解的,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到頭來卻發現早已經被人給看穿,耍猴一樣的屈辱無異於在打徐睿的臉。

“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對於這一點,我比較好奇。

“就是足不出戶的那兩天。”

“通過什麼得到的提示,還是說他捋透了那一切?”

“飲水機!”徐睿苦笑著搖搖頭,“老話兒常說百密一疏,果然是有著道理的,當初我曾經往飲水機裏麵投放了大量的安眠藥,但我忘記了去做後期的清理,以至於被馬向陽洞悉到了真相。”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徐睿疏忽的一點,不過話說回來,他一個人算計兩個人,而且還要兩頭兒兼顧,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馬向陽本身就是個老江湖。

“後來,馬向陽為我講述了這起案件背後的故事,也就是之前我所說的那些。然後他又跟我說,其實他骨子裏是個封建的人,對於鬼神之說的確有著頗多畏懼。在他從那名大師家裏走出來的時候,還對死者索命的事情深信不疑,但是當他察覺到飲水機裏摻有大量安眠藥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是人為的了。他還說,之所以沒有拆穿我,是因為他在受到驚嚇的那兩天,對以往做過的事情進行了深刻的懺悔和反思,他覺著自己雙手沾滿了罪惡和血腥,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他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收養的楊婷她們,也對不起他家鄉的父老鄉親,更對不起自己曾經純善、現在卻已然敗壞的良心。所以,他選擇了以死謝罪……”

“唉,如果他能早點兒醒悟過來,也就不會釀成這場悲劇了。”馬磊轉著筆,語氣裏透著幾分惋惜和悲歎。

“這樣說來,他是自殺的?”雷大炮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是……”徐睿搖搖頭,沉默良久之後吐出了一口氣,“是我殺的!”

“唉……”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徐睿之前算計馬向陽和王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構成了犯罪,但隻要他沒有殺人,那就還有挽救的可能。

可偏偏,他殺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其實馬向陽既然有了自盡的心思,你完全可以報警,那樣你既能幫助楊婷報仇,也能避免滑向犯罪的深淵。”我還為徐睿感覺到惋惜。

“峰哥,你不懂……”徐睿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好半天之後才說道,“當你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之後,你才會明白那種感覺,不管什麼你都願意為她去做的。”

“同理,若有人膽敢傷害她,那就一定會加倍討回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望著徐睿那張臉,此時縈繞在我腦海中的隻有這一句話,說是衝冠一怒也好,說是憐惜紅顏也罷,總之徐睿將握了好幾天的屠刀落了下去。

“你殺死他的方式,是不是契合了我的屍檢報告?”我問出這句話有兩層意思,第一我要將徐睿的犯罪手法跟我的屍檢報告做個對比,看看其中有著多大的出入;至於第二,就是說給雷大炮聽的。當初我做出屍檢報告之後,他奚落我的景象還曆曆在目,我倒不是為了找回麵子,而是為了向他表明一點,你可以懷疑我,但不能質疑我的專業技能。

“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多少還是有些差別的。”徐睿回了我一句。

“哪裏?”涉及這方麵的東西,我自然要將每個細節都弄清楚。

“馬向陽一心求死,所以我就隻能成全他,將他打昏之後我用那塊幹枯的頭皮捂住了他的口鼻,從而造成了窒息性的死亡,這也是他麵部為什麼留有皮屑組織的原因。當他死亡之後,我又將那些頭發纏繞在一根麻繩外麵綁在了吊扇上,隨後將他吊了起來,然後晃動他的身體,模仿人在上吊時候的掙紮,從而抻裂了他的頸骨。我之所以用麻繩,是因為我不能確定頭發是不是能夠承受馬向陽的體重,而頭發纏在麻繩的外麵,就不會在脖頸上留下屬於繩子的痕跡。”

“他肋骨處的傷,你是怎麼弄出來的,還有折斷的手指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你真的是活生生抓著他的胳膊給刺穿的?”我追問著這些細節。

“峰哥,你怎麼能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徐睿笑吟吟地看著我。

“什麼意思?”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稍微具備一些常識的人都知道,手指骨是絕對無法擊斷肋骨的。”

“那你是怎麼做到的?”

“當然是用鈍器擊打。”

“鈍器擊打?”我皺了皺眉頭,“如果是鈍器擊打的話,那麼身體上麵會留下相當清晰的瘀傷才對,但是在做屍檢的時候,我並沒有看到啊!”

“使用鈍器直接擊打,當然是會留下明顯痕跡的,可如果墊些東西呢?”徐睿提示著我。

“比如……”

“比如橡膠。”

“不,這不可能!”我直接否定了徐睿的話,“如果是墊著橡膠的話,大力的擊打之下,一定會留下一些橡膠顆粒的,但是檢驗科的同事們,並沒有發現任何類似的存在。”

“厲害!”我不知道徐睿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不過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我現在隻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你就不要賣關子了,直說吧。”

“當初我的確考慮過使用橡膠,或者說一切柔軟的東西,比如海綿之類的,但我總覺著那樣會出紕漏,所以我選擇了另外一種東西,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而且這種東西就算不慎有了殘留,也絕對不會被你們注意到。”

“到底是什麼?”

“肉!”

“肉?”

“不錯,就是肉,而且是生豬肉!”徐睿說著的時候,眼中又呈現出了那種明亮的光澤,“將一塊生豬肉墊在馬向陽的肋骨處,然後使用錘子去擊打,不僅能夠折斷他的肋骨,更不會留下任何可疑線索。退一步講,就算是豬肉不慎殘留在了斷裂的骨茬上麵,那麼也絕對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是你的助手,如果真有豬肉殘留,在做屍檢的時候我也會悄無聲息給處理掉的。”

“徐睿,如果你沒有犯下這樣的罪行,將來一定會是一名極其出色的法醫!”這句話是發自我肺腑的,徐睿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是太可惜了。不過此時我也隻能按捺住心裏的憂傷,繼續追問:“手指又是怎麼弄斷的呢?”

手指不同於肋骨,畢竟人都是有指甲的,如果徐睿還如法炮製使用生豬肉,顯然是行不通的,因為人的指甲縫是很難徹底清理幹淨的。就算是徐睿做到了足夠細心,將指甲縫裏麵的豬肉組織給清理幹淨了,上麵的油脂也不會徹底抹掉,那樣一來就勢必會留下明顯的破綻。

“峰哥,我想如果你轉變一下思維,或許就能夠想明白了。”徐睿沒有給我答案,而是繼續引導著我。

“轉變思維?”我皺著眉頭呢喃了兩句,隨後猛然回過神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手指的確沒有辦法折斷肋骨,可肋骨卻能將手指骨給弄斷。如果我的猜測正確的話,馬向陽還在昏迷的時候,你就抓著他的手撞擊了肋骨,從而導致了手指骨的折斷!”

“等等……”徐睿還沒有說話,蘇沫已經忍不住問了出來,“我有一個疑惑,你為什麼說是在馬向陽昏迷的時候,而不是在他死亡了之後被折斷的手指?”

“這點並不難解釋,人剛剛死亡的時候,是不會出現屍僵的,那麼手指就會處於完全放鬆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撞擊,手指骨是不會被折斷的。而昏迷的時候則不同,人在那個時候還是會有條件反射的,當徐睿抓著馬向陽的手撞擊肋骨的時候,大腦會本能地做出反應,將手指繃直。”

“完全正確!”徐睿這次對我表達了真心的讚揚,“我這樣做除了考慮到手指能不能繃住勁兒之外,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在他的肋骨那裏,留下手指撞擊的瘀痕。當然,在這種大力的撞擊之下,馬向陽的雙手指甲縫裏麵,也會留下屬於他自己的皮肉組織,從而造成他自己用雙手洞穿腹部的假象,以迷惑你們的視線。”

“如果僅僅是製造迷惑警方的假象,我想你能想到更多的辦法,為什麼非要將其雙臂插入胸腔之中呢?”通過之前的交談,我總覺得徐睿這樣做的出發點有待商榷。

“因為……”徐睿沉默了一下,才抬起頭說道,“你們聽說過狼心狗肺嗎?”

“當然!”我點點頭之後,瞬間便明白了過來,“歸根結底,你這樣做還是出於泄憤?”

“是的!”再次點頭之後,徐睿繼續說道,“從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要做個好人,可我不明白的是好人為什麼總是受到傷害,諸如馬向陽他們這類人,他們的心肺跟我們到底有什麼不同,為什麼能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徐睿的話,我給不了他回答,蘇沫、馬磊以及雷大炮也不能,畢竟這個問題太過廣義了,更是涉及了人性的本身,誰也不能做出一個精確的概括。而且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一名法官說過的話:“大多數的案件當中,往往凶手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個人,但這絕對不能成為左右量刑的借口和理由。”這句話,用在徐睿的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馬向陽和王群,該死嗎?該死!但是,這能成為徐睿犯罪的理由嗎?不能!

我們國家是一個法製社會,立法為公執法為民,就很好地詮釋了法律的本質。如果人人都跟徐睿一樣,那一個國家的法律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而那樣的後果,會讓社會喪失掉最基本的規則,甚至於人心動蕩,國將不國!這些道理,徐睿不可能不明白,隻不過他從小就飽受了苦難,心理已經出現了扭曲,所以才會選擇了自己動手,而不是將馬向陽和王群交給法律審判。

“你殺死王群之後,又將現場做了清理,所以檢驗科的同事們才沒有在現場發現任何線索,不得不說你的反刑偵能力是一流的!”蘇沫這句話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卻是由衷的讚歎。

“我入職法醫已經有半年的時間,經常跟峰哥以及檢驗科的同事們出現場,對於勘查流程以及重點,可以說早已經了如指掌了,做到這一點並不難。當然,我之所以將現場做出清理,是因為那個時候我還不想投案,想要逍遙法外,畢竟楊婷那個時候還沒有死亡,我必須保證時刻陪在她的身邊。”

“……繼續吧。”提到了楊婷,徐睿的情緒看起來又失落了很多,所以我隻能轉移話題,況且我心中還有著諸多的疑問等待著他來給我做出解釋,比如我經曆的那些詭異事件。

“馬向陽的死,是這起案件的開始,那麼現在我們就一步步往下捋,我宿舍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兒?”曾經的驚魂一幕,差點兒嚇得我魂飛魄散,所以我必須問出實情。

“峰哥,你宿舍發生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徐睿的這句話,大大出乎了我的預料,甚至讓我覺得有些無法接受,怎麼會跟他沒有關係呢,難道我真的出現幻覺了?

“你沒有騙我?”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峰哥,所有的一切我都供述了,你覺得我有騙你的必要嗎?”徐睿盯著我的眼睛說道。

“徐睿,如果真的是你,就招了吧!”馬磊催促了一句。

沉默,當馬磊問完之後,徐睿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馬磊,眼睛裏麵藏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良久之後,他才搖了搖頭:“是我做的,我一定會承認的,不是我做的,你們也不要強加在我的身上。現在我是一名殺人犯不假,但是在法院沒有審判我之前,我還保有著公民最基本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