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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地上的煙頭多了好幾個,王響又點上一根煙:“那個眼神一直跟火燒似的烙在我的腦子裏。”王響喃喃道,“這事跟刺似的紮在我的心裏,我拔不出來,又摁不下去。有時候我也會安慰我自己,興許真跟大人說的似的,是孩子調皮撒謊;可那小姑娘的眼神又一直在告訴我,我犯了一個大錯。”

崔國棟皺眉:“我知道了。在抓到沈墨之前,我會調派人手在你周邊保護你。” 第二天。

上午八點三十分。

到處都在播放著與節日有關的歌曲,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

人群中混雜著幾個警惕的年輕人,他們目光銳利,一直沒有停止過在各種麵孔間搜索。

重要路口的高處都有攝像頭,攝像頭反射著冰冷的微光。火車站候車室裏非常熱鬧,乘警挨個兒檢查乘客的證件,氣氛外鬆內緊。

這是最後的戰役了。

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門口,鈴鐺響起,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鑽了進來。

女店長忙得左支右絀:“歡迎光臨。” 那人戴著手套,隨便拿了點兒東西到收銀台結賬。

“稍等——”女店長一邊接電話一邊收銀:“再給補點兒貨,元旦也是節啊!餃子什麼的可撐不到天黑,還想讓我賣到明年去?” 沈墨搭話:“這麼忙?就你一個人?”

女店長抱怨道:“可不是!越忙越搗亂,前兩天剛有個小青年辭職了,總店還沒補人過來呢。”

沈墨順著往下說:“到年底了,都缺人手。那個小青年辭職了去幹什麼了啊?”

“說是去S市上學呢,坐今天晚上的火車走,節都過不好。”女店長翻了一個白眼,“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S市是人人都能去的?你說是不是?”

她一抬頭,就發現剛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隻納悶了一瞬間,她又忙起自己的事了。

她背後,之前王響來的時候就有的那張圖還在,最上麵一層是店長的位置,下麵有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上麵寫著“王將”,名字下麵還帶著手機號碼——女店長還沒來得及撤王將的信息。

上午九點三十分。

王響從樓裏出來,看四下裏沒人,加緊腳步,剛走兩步就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狀若隨意地給擋住了。

“去哪兒啊,王師傅?” 王響一愣:“自己人?”

“別亂走,需要啥吱一聲,我給你帶回來。為你好。”

“你們還一直跟著我啊?”

“事結了就不跟了。”

“誰讓你們在這兒的?崔局?李隊?” 兩個便衣都不接茬。 “我買個雞架——你替不了,不會挑。” 兩個便衣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鹵味店門口支著個攤子。

王響打招呼:“今天出攤出得早啊?” 鹵味店主說:“賣完回家過節去。來幾個?”

“一個就行,咂摸味。”王響搭著話,進了店裏,“還是老鹵味不?我瞅瞅。” 兩個便衣等了片刻,覺得不對,一下衝進店裏,發現小店有個後門。

到這時候了,王響想的還是跟之前的一樣——誰惹的事,誰親自解決,用不上警方。

他從鹵味店離開後,直奔一家煙酒行,煙酒行的名字是“全力”。

王響急匆匆地進來,在爐子邊打盹的劉全力一下驚醒,劉全力的臉滄桑了許多,就像被添了不少煤的爐膛。

王響開門見山地道:“全力,我放在你這兒的東西呢?”

劉全力拍拍臉,使自己精神起來:“行李箱?我一直藏在櫃子底下呢。”

“晚上八點,樺城火車站第二候車室,你給王將送過去。”

“妥妥的——沒啥事吧,王師傅?”

“我兒子順利上車了就沒啥事。跟誰都別說,也別跟王將多說話。”

“放心!”

“還有個事,”王響把出租車鑰匙拍到櫃台上,“你得幫我把車開出來。”

車被開出來後,王響接過車鑰匙,三言兩語就勸走了劉全力。王響把車開到一條繁忙的路邊停下來,四周車輛川流不息,喇叭聲此起彼伏,沒人注意到陰影裏停著一輛老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