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見薄霧,太陽光從雲霧間噴射而出,霞光萬丈,擠進小窗戶。我眯著眼睛望過去,金光燦燦的光暈裏,似乎看見了那個曾經年輕氣盛的自己。人嘛,就要青春,青春是最大的資本。
這個項目結束了,老總提前讓我放假,我有點出乎意料,本來說好是23號,結果提前兩天結束。原因是老總不願意多發兩天工資給我,說來也對,誰肯給公司多免費上班兩天呢?
結清工資,兩個月時間了,鐵都捂熱啦,對這片土地還是充滿了感情,充滿了依依不舍,我回到超市買了一盒菠蘿蜜,一袋聖女果。打稱計量的員工手在微微發抖,笑著說經理你買給誰的。
我說買著路上吃,你慢點,放心打稱過稱。
“什麼?經理你要走了?”三個打稱員不約而同望向我,停下手中的活。
“對呀,我要回家了,你們要休假,我也有休假安排的。”我拎著菠蘿蜜,來到飲料區買了一瓶農夫山泉水。結賬的收銀員還奇怪地問我,買這個幹嘛,是不是請客……
而老板娘和老板則站在煙酒櫃裏,目光如刀子一般對著出去的顧客掃過去掃過去,生怕哪個人會不付錢直接溜了。我跟她們打招呼告別,她們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有空常來超市玩。
“來,一定來!”我訕訕一笑,對這個皮笑肉不笑的動作,我記憶裏不知道學了多少次了。
以前老板娘曾經兩次跟我說,留下來當店長,管理這個門店,到過年也不久了,幫她管理店麵生意。我信以為真是真的,便不假思索地回答要五百塊一天工資,按天計算,最多不超過20號。現在想起來也是,怪自己太天真,這麼小店怎麼可能工資出五百塊一天呢?況且,老總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有把柄,留下很多後遺症要處理,這個行業水深似海,人心特別複雜。今天桌上還是老總長老總短,出門就一頓臭罵等等。我端著保溫杯想了想,還是離開最好,如果運氣好的話,還有新項目等著自己呢。
回到賓館,房東就在門口伸長了脖子:“你是不是今天不住了?”
提起來是想趕我走的意思,我白了一眼回答:“明天就走,還有點事未完成。”
“你記得跟老板娘說,那天買了兩百多塊的生活用品還要報銷。”老版娘忙著掏手機給我看,用一根瘦長如雞爪似的中指點在破舊的大屏幕手機上。
我說會報銷的,老板娘不報銷,我給你總行了吧。
她冷冷一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也是小本生意啊。
我這個人啊,最不喜歡坐冷凳板。被這麼下了逐客令,依照我的性格,晚上肯定失眠。打開門,一股冷風卷了過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好冷!”
我剛剛來這裏報到的時候,個個人都很熱情款待,走的時候,冷冷清清,哎!世態炎涼啊,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是沒錯的。來到我的愛車旁邊,聞到熟悉的車內茉莉香味兒,很有歸屬親切感。這是多年的老朋友啊,同甘共苦那種不離不棄。
夕陽紅彤彤的,風吹的急,我點開導航,深踩油門,望南方離去。一大片一大片的灰白色的稻田間,隱隱約約有野鳥飛起,又落下,黑色的弧線如跳躍的音符一閃而過。
我望著後視鏡,眼睛竟然濕潤了,白花花的稻田枯草連天,如同我爺爺的灰白的胡子,頭發。
遠處的猩紅之月,好像紅酒翻騰,內心發酵,催生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