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是很複雜的動物,感情用事多過理智分析,很不幸我就是第一種,可能是害怕再經曆一次被挖空心髒的過程,可能是害怕再失去誰,可能是自己還是不夠的堅強,可能是自己本來的脆弱,反正一個小插曲已經讓我嚇得魂不附體。
有人說,徹底的悲傷後會使身體的技能停止運作,做什麼事情都比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還遲鈍,拿起東西找東西,放下東西才發現放下的不是要放下的東西。做什麼錯什麼,就連走路都會被莫名其妙絆倒。
而現在的我,就完全是這樣,心裏亂七八糟的想著小磊的事,再想著父親過世時我為什麼沒有及時出現,我在心裏重演如果當時,我該是什麼樣子的,肯定會比剛才嚴重十倍吧,也許會嚴重到路都不能走,也許會嚴重到當場暈倒,也許會嚴重到隨他而去。一切都不能還原了,因為想象總替代不了現實,而現實是,那次值得自己想象的過程,我放棄了。
渾渾噩噩的過完一下午,天色漸暗,沙灘上的人也陸陸續續回家或則附近的酒店。拉拉姐接過一通電話又出門了,臨走前把鑰匙給了我,讓我關店和明天開門。麗君一下午都黏著夏飛,問東問西的,偶然看見夏飛雖然會刻意避開她,但我卻沒有太過在意了。
西邊海天交接處,一束酒紅色的暗霞借著太陽的餘輝還在努力吐露光芒,暗紅的光照在我臉上,退去了白天的燥熱,也襯托出我蒼白的臉色稍許紅潤,不是那麼難看。海風吹動了長發亂舞著,我淡然的看著海麵,波瀾的浪花已經翻不起我心裏的悸動。
我曲膝坐在沙灘上,雙手抱住雙腿,放飛著思想,白天發生的事還在腦海翻湧,如果真的出事了,我該怎麼辦。本能求救時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不是顧叔和媽,也不是旁邊的麗君,而且那個一說話就會吵起來的夏飛。想到這裏,我有些無奈的閉上眼睛,把頭埋在雙膝中間,什麼時候他成了我心裏第一位置的人。
耳邊傳來腳踩在沙灘上的聲音,不管是誰,我都不想抬頭看去了,無力讓我身心疲憊。就是他,夏飛,他總是能在我最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他坐在了我旁邊,沉默了許久,我想他也是在欣賞天空難得美麗的落幕吧。又過了好久,我們隻能聽見海浪聲或則偶爾幾聲海鷗的共鳴聲,他忽然開口說:“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我想,古人看到的也莫過於此吧。”
我抬頭驀然的看著悠然的他,好像這個世界隻有他能懂我一樣,我心裏莫名的開始抽動,那是一種心心相惜的抽動,我忽然好像靠在他肩膀上,衝動越來越強烈,就像洪水衝破了堤壩,已經超出了我能控製的範圍。我惆悵的盯著他,他滿眼期許的望著我,我好像被他看懂一樣。忽然間,他會心一笑,我心裏頓時一杵,他笑得無比溫柔,我愣得無比躊躇。
他盯著我,好像要把我看透一樣,突然間他把肩膀撇,送到了我頭邊,說:“如果很累,靠一下吧,不收費的。”
我滿是哀楚的看著他,他說完話已經麵朝前麵的大海,肩膀還立在那裏。恍然間,我的頭越來越沉,慢慢的慢慢的,就要靠近他肩膀上了。不遠處麗君走過來,喊道:“喂……這門要怎麼關啊。”
我刹那間蘇醒過來,看著近在咫尺的肩膀,猛地收回頭,心裏擂鼓隆隆,眼神不敢看他,望向一邊。他盯了我好久,又聽見麗君的督促,一聲可忽略不計的歎息聲,失望一般漂浮在空中,一瞬間的停留就被一打而來的海浪聲淹沒。麗君還在催促,實在不能賴著不動了,才起身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