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乘四人大轎大搖大擺的向前行進著,一旁十幾個武師模樣的家夥跟在後麵,不時的催促著轎夫快點趕路。遠遠的看見旁邊一座涼亭,一個轎夫討饒道,“各位爺,咱們到前邊歇歇再走吧。”
“歇什麼歇,趕緊的給我走路。”為首的一個彪悍男子怒喝道。
看到對方凶神惡煞的樣子,轎夫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低下頭乖乖的往前走著。
很快就到了涼亭,裏麵坐有不少歇腳的人,但剛才那個喝叱轎夫的男子卻打量起坐在門口的一個漢子,這個人神態慵懶,正大口的喝著酒,旁邊隨意的放著一把沒有鞘的刀。“小心點。”男子回頭招呼了下同伴,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眼看已經走過涼亭,“忽”的一聲,從後邊突然飛來一物,“啪”的一聲,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轎子的前頭,嚇得一幹轎夫差點扔掉肩上的轎子。
“大家小心了。”一邊招呼著,一邊抽出腰上的寶劍,男子就看見剛才還慵懶的漢子已如一頭睡醒的猛獸般精神抖擻,朝著眾人走來。
“喂,你想幹嘛?”一個大漢上前問道。
那漢子慢慢說道,“留下轎中的人,我不殺你們!”
“混蛋,你知道轎子裏坐著的是誰嗎?”看那漢子仍然往前逼近,那大漢不禁有些心悸,但仍鼓起勇氣,隻是聲音已不象先前那麼響亮了,“這轎子裏是定州知州王大人,你敢怎樣?”
“哈哈哈”那漢子反而大笑起來,“我要找的就是他,隻是他已不是知州了。此人膽小如鼠,遼兵尚未入境,他已嚇得逃之夭夭了,臨走前還把府庫裏二十萬庫銀攜帶而走,使得定州無錢可用,人心惶惶,一日就被攻破了,統製劉百通力盡而亡,通判賈秕自殺殉國,你到說說,這些是不是他王某人做的好事,現在我要殺他又該不該呢?”
一席話令眾人大驚失色,大漢轉頭問道,“李兄,他說的可是真的?”
那彪悍男子先是臉麵一紅,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老陸啊,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又何必在乎那麼多呢。”
大漢哈哈一笑,隨即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扔到地上,“李兄,恕小弟愚昧,我們黑風寨雖靠打家劫舍為生,但也知道些禮義廉恥,也勸李兄不要為了點錢被英雄好漢們唾棄。”轉頭招呼道,“我們走!”十幾個漢子轉頭就離開了,那四個轎夫也跟著離開了,其中不少人還紛紛朝轎子吐了幾口唾沫。
插翅虎李傑臉色通紅,望著眾人離開,半晌說不出話來,忽然歎了一口氣,“罷了,你殺了他吧。”
畢俊碩右手舉起寶刀,慢慢朝轎子逼去,說來奇怪,外邊局勢發生如此變化,但轎子裏的人依然鎮定自若,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畢俊碩不覺有些警惕,左手攥住簾布,猛地掀起,定睛望去,裏麵確是一個圓睜雙眼,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的一個陌生男子。
正在納悶,忽然後麵一聲劍嘯,無暇多想,畢俊碩忙彈身閃過,但右臂仍然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哈哈!王大人果然料事如神,知道會有人來行刺於他,故用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李傑臉色一變,凶恨恨道,“待我殺了你,再找王大人領賞去。”話音剛落,已揮舞寶劍欺身而上。
畢俊碩迎麵而上,順手把刀交到了左手,刷的一聲劈出一刀,李傑沒能料到對方左手使刀竟也如此嫻熟,慌忙用劍一擋。誰知,刀砍在半路,竟鬼使神差般滑下,擦著刀刃便送進了李傑的小腹。
“你,你?”李傑詫異的看著刺進小腹的鈍刀,不可思議的搖搖頭,然後緩緩的倒下了。
畢俊碩抽出修羅刀,順手在李傑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又別在了腰間。撕下一片衣襟,簡單的包紮了下,然後走到轎子前……
二日後的徐州城,此地遠離戰場,因此來往商旅不絕,熱鬧依舊。田記酒樓是徐州城最大的酒樓,兩層的小樓坐滿了喝酒吃飯的人,因為徐州是五省通衢之地,因此這裏彙聚了走南闖北的各色人物,而談論最多的恐怕就是當前的戰事了。
“聽說嗎,定州失守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向身邊人道。
“什麼,啊,這下完蛋了,這遼人恐怕要打到開封去了啊。”旁邊坐著的人不禁大驚失色道。
“哼哼,這都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也好意思賣弄!”旁邊一桌上有一人嗤之以鼻道。
“哼哼,到要請教下兄台,你知道些什麼新聞呢?”先前的男子冷笑道。
那人一口喝盡杯中的酒水,然後笑道,“兄弟我行走四方,自然認識各個方麵的朋友,承蒙他們看的起,到也告訴我不少稀罕事。”看到旁邊人露出不耐的神情,連忙轉回來說道,“你們知道,定州是何如失守的嗎?”見眾人好奇的望著自己,不禁得意的說道,“聽說是知州王先知攜款不戰而逃,令士氣大跌,所以定州才會那麼容易就丟了的。”
“是真的嗎?”旁邊一青年插嘴道。
“哎,小子,把這個嗎去掉,我京城朋友告訴我的,能有假的。”怕眾人不信,那男子又補上一句,“樞密院已經秘密派人去追捕王先知了。”
“該殺了才好,這個狗官。”
“這種狗官,生孩子沒屁眼的!”頓時屋子裏罵開了,每個人都是一副恨恨的樣子,恨不得此人就在眼前,好狠狠的揍他一頓方能泄氣似的。
旁邊屏風裏雅座上卻有一人滿臉通紅,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就要出去。
“坐下。”旁邊一人輕聲叱道,看那男子憤憤的坐下,才又接著說道,“我隻是護送王大人到揚州的,王大人也不想節外生枝吧。”
那個王大人忽然哈哈一笑,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任憑這些刁民罵去,後天我就能到揚州了,有這二十萬兩的銀票,我盡情的花天酒地,總比老劉,老賈這些笨蛋去閻王爺那報到好的多吧。”說著,一飲而盡。
旁邊這人麵露不屑,突然站起身來。
“哎,你幹嗎去,記得答應過的。”王大人立刻緊張起來。
“你放心,我陳亮說過的話還是算數的。我去上茅房,你乖乖的在這等我。”說著,扭頭就離開了。
“這小子,等我到了揚州再想辦法收拾你!”王先知恨恨的道,轉頭拿起酒壺,繼續自斟自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