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嘩啦啦的淋下來,顏芮便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也是洗手間,他故意將她淋個透。
那時的他,冷漠裏透著壞。
此時的他帶笑的眉眼裏,多是柔情。
有情人一起洗澡,單純是不可能單純的。
顏芮被抵在牆上時,故意問他:“不累嗎?”
段泊安說:“累。但在見到你的瞬間,就已經滿血複活。”
顏芮不信。
但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話。
人在大起大落後,總有些情緒需要釋放。
他們選擇了最親密的一種。
後果就是彼此都累到不省人事。
不知睡了多久,顏芮被段泊安的電話吵醒。
男人安撫似的親了親她,起身出去接電話。
十幾分鍾後,他回來重新鑽進被窩,將她緊緊抱住。
寂靜幽深的黑夜,無聲攪弄愛意。
顏芮覺得他有話要說,她也有,而且想要先說。
“段泊安,我愛你。”
段泊安靜了靜,下巴輕抵她發間,說:“我知道。”
“那你呢?”
顏芮莫名有些緊張。
段泊安沒回答,手從她衣擺處探進去,鼻息混濁。
“你說呢?”
顏芮按住他興風作浪的手,轉身抱住他,釋懷般說:“你是這世上第二個願意愛我的人。”
段泊安自然地問:“還有誰?”
“我哥。”
顏芮埋在他懷裏,聲音悶悶的。
“我哥顏璟,溫暖善良,從我五歲時被他一眼看中接回家後,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我,無論我在別人眼裏,是多麼的另類和不堪……”
父母雙亡,她被所有親戚視為災星。
沒有人願意收養她。
孤兒院也並非是個充滿愛的地方。
一群人生本就殘缺的小孩聚在一起,就像一群被關在籠子裏的鬥獸。
為了一句表揚,一個玩具,甚至一顆糖,他們會做出許多殘忍的事來。
直到少年來做義工,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血跡和汙垢,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回家。
後來顏家人知道了她的事,他們也不想要她。
是顏璟堅持要留下她。
他朝他們吼:“以後我自己管她!”
他真的說到做到,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買衣服和學習用品,假期去做好幾份兼職為她交學費。
直到顏家妥協。
她就這樣,在他的庇佑下,搖搖晃晃地長大。
依然不太愛說話,依然對這個世界帶有敵意。
唯有在他麵前,她是最乖最聰明最美好的孩子……
溫熱的淚,浸濕了段泊安的睡衣。
“我做醫生,是想成為他的驕傲……可他卻死在了我手裏……”
顏芮的聲音帶著厚重的鼻音,聽得段泊安心髒跟著發酸脹痛。
那是一起意外。
本來約好在商場見麵,因為臨時有手術,她失約了。
再見麵,顏璟被報複社會的瘋子捅了十幾刀,渾身是血地躺在她麵前。
顏芮死咬著唇,努力抑製哭聲。
段泊安卻親著她的眼睛說:“哭出來吧。”
出事到現在,顏芮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哭得酣暢淋漓。
哪怕是在心理醫生的催眠下,她依然可以壓製住自己。
因為哥哥說過,不要隨便掉眼淚,會讓心疼你的人更心疼,也會讓厭惡你的人更厭惡。
可現在不一樣,她知道段泊安願意為她心疼。
那是一種超出親情的底氣。
作為專業醫生,顏芮知道,那天其實換成任何一個醫生,結果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