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芮說:“是,在一起了。”
“你……”
黃婷婷盯著她手臂,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根本不配!
顏芮索性撩起衣袖來,“你說這個?”
徐淩就站她旁邊,目光落在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上,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我不愛自己,但我愛他。”
顏芮說完,掐掉煙,朝黃婷婷笑了笑後,拉開車門上車。
天黑層層地壓在山頂,之前的綠意盎然,秀美林立仿佛轉眼間褪去色澤,隻餘一團好像能吞噬掉一切的陰暗。
山上的雨應該更大。
顏芮心思沉沉,有些擔心段泊安他們。
以及黃婷婷的那個眼神,讓她特別不舒服。
能見度不高,徐淩開得很慢。
“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他們根本不懂。”他突然說道。
顏芮反應遲鈍地側頭看他,“你懂?”
語氣有些衝。
徐淩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懂。”
他目視前方,一字一字地說:“我們在水底,他們在水麵,他們自以為能看清一切,伸手就能拯救我們,卻不知,水麵對我們來說,才是更深的地獄。”
“地獄裏都是荊棘的藤蔓,就好像自己上樓時走樓梯,走得每一步都踏不到底。”
他音調緩而沉,顏芮不由自主地代入場景。
冰冷的水底。
窒息的平靜。
胸腔的脹悶。
死亡的召喚……
那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在一個郊區的風景湖裏。
被夜跑的幾個年輕人救上來時,她睜眼看著天上的月亮,恐懼到崩潰。
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要怎麼麵對她破敗的人生。
要怎麼去平息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痛苦和憤怒……
也是在那天,有人告訴她。
在這個世界的某些角落,潛藏著她的同類。
隻有同類,才有資格說感同身受。
顏芮長呼一口氣,“果然是你。”
徐淩笑了笑,“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顏芮摸出支煙咬著,仔細回憶。
第一次在民宿看到他時,她其實就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像他們這種活在自我築建起來的陰暗堡壘裏的人,通常黑白顛倒,在黑暗中清醒,在光明中迷沉。
害怕見光,害怕太陽。
失去與人交流的欲望,隻在自己構建的情節裏,在大腦中,悲歡離合,忙碌不停。
所以,他們看起來總是疲倦,死氣沉沉。
因為對他們來說,一勞永逸的不是活力,而是死亡。
還有,在餐館時,土豆絲是他點的。
他們結為‘往生友’時,聊過這些。
以及,他的車牌號是晉字開頭,那是他所在的城市。
“對不起……”
顏芮低著頭,確實感到愧疚:“我悔約了,讓你白跑一趟。”
徐淩側眸看她,女人長發散開,發尾微微帶著波浪卷,烏黑濃密。
五官算不上很驚豔,但鼻子秀氣,一雙眼睛清澈動人,並不像他們這類人,總是混濁無神。
尤其是笑起來時,飽滿的唇,很是性感。
更別說那纖細的腰身和修長雙腿,以及胸口玲瓏飽滿的線條……是個容易讓男人回味的女人。
他沒想到,自己的往生友,竟是這樣一位明豔動人,個性十足的女人。
在民宿見她的第一眼,他死寂一般的心髒,已經開始微微跳動,隱隱有著複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