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曆(1 / 2)

自序

自小因家境之變,但凡好事落於人後,心有不甘,情誌搖蕩。便先習音樂,操起一把提琴,雖能成韻,然經年如鋸木,難得上路。先生說,學習音樂者,耳聰為第一要。我習音律,先虧在辨音不準上,自思在此行上缺乏天賦,難得正果,故爾放棄了。

然後又習繪畫,整日將自己關在屋內揮亳塗鴉,漸漸也能成畫,但多是臨摹之作。先生說,繪畫要得成就,寫生之路是常道,堅掘方能精進。偏偏個,我缺失素描功底,尋思難得上乘造詣,隻好擱下畫筆再去窺看世界,別尋他路。

是以拿來許多書籍,胡亂讀去,一時腦海中盛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先生曰,璉珠呀,你已三十出頭了,至今不能定性。況且心誌難得專一,什麼書都讀,成雜家了,去做小說吧!我向先生請教文學之道,先生告訴我,短篇之魂在於“創作氣氛。”長篇之作在於“追蹤人物命運。”若想試試戲劇也可,隻是一句話“作扣和解結。”

我說,學詩可以嗎?先生曰,詩歌是文學之冠,最是難學。目下新詩,缺失韻律之美,少詩味。或者一如白話,味同嚼蠟,或者在打迷語,艱澀不知所言。詩者,歌也,是能吟能唱的,是心誌的抒寫,是激情的迸發。詩人者是將情誌轉為心聲的天才,是掌控聲律之妙的大師。把一句話故意說得結結巴巴,便稱作詩,是可笑的;或隨意拈來,或故意搞點神秘,使語義失去邏輯的聯係,像發神經病的譫言,這不是詩,倒像讖語和天書。新詩雖然返樸歸真,承繼上古時代先人們的口頭韻語,然則隻得皮毛功夫,不知凝煉之功。你呢,喜好瞎捉摸,作新詩怕沒有悟性,不仿學點格律詩,以錘字煉句也,對寫作大有補益。我送你點忠告,你呢,不羈有餘,收斂不夠。這是一個政治統馭的社會,但記住,自由狂悖為著標新立異,收斂情性為著合乎時宜,兩者不能偏廢。要記住,“嗔怒癡貪亂其神,虛凝淡泊怡其性。”

我問道,以我之資質,在小說上能行嗎?先生曰,隻要會講故事都可試之。當然其中道道甚多,自己慢慢去體驗吧!豈不聞“廬陵米價”那段禪門公案嗎?先生隨即笑問道:“如何是佛法大意?”我亦笑著作答道:“廬陵米作麼價?”

我先在短篇上試之,果然一舉成功。

小說者,作家情誌之凝結,非是胡編亂造能成篇。創作者,先有心結,後生記事存念,言誌寄興之欲,想向世人一吐為快,便燃起創作激情。開頭順著那麼個大意思而去,下筆頗為艱澀,但不能停筆,便擠牙膏時也得硬擠它些出來。或許有無數個開頭,到處掘進,方可辨清要去的路徑。開篇最是重要,反複思考中,能得結尾之妙,此篇便成矣。

創作時,腦海如暗箱,無念靜慮之狀態。每一尋思,暗箱中有點點火星爆起。初時,筆觸艱澀,漸至思路展開時,意念湧現,腦海便燦然而亮,一如夢境,一如影屏然。以我個人情狀,清晨醒來,躺在床上瞑目凝思,靈感悠然而至,當有絕思勝慮而出,往往有忽釋所疑,契會宗要之妙。這時便需取筆記下,順便向前推進,深入玄微,能得到不少東西。若有所思,即時記之,否則稍縱即逝,如火光寂然熄滅,再難複現。

筆觸伸處,探幽覓勝而行,前麵的路口處,常有若幹叉道,叫人苦於委決。意念顯示者,既要出人意表,突兀而現,又應合乎情理,占住邏揖。想像中順合邏輯的現象,是由記憶表象的邏輯性決定的,而記憶表象的邏輯性又是由生活邏輯決定的。作家的經曆和經驗在腦際裏作為記憶時,生活本身所蘊含的邏輯性也同時附著於經曆和經驗一同作為記憶信息儲存了下來。此時,向東行去,多有勝境;向西行去,亦不乏幽徑。常陷於抉擇裏麵,遊走在多個方案的取舍中,舍此痛心,棄彼難過,其遺憾在於魚與熊掌不能兼而得之,美質與賢慧不能具愛妾於一身。苦也哉,彷徨無計。雖做選擇,難達極致之狀,這時便有戴著腳繚跳舞之慨。

觸景生情,情能潤染想像中的感情色彩,並誘導想像向欲念的道路上疾進,以滿足激情迸發的需要。或溫情脈脈,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或衝鋒陷陣,英雄馳騁沙場;自然言情生欲,肥羔美酒,引人饞涎,少年嬌娘,動人情性,便體味饕餐之快,擁嬌之美。想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是自由而飄忽的,隨情性而躍動。的確,“沒有自我的強烈而獨特的情感特征的活躍,生活特征對於形象胚胎的構成來說就沒有意義。”但是在另一種狀態下,外界之物常常首先是作用於理性的,使理性產生頓悟,又由這種頓悟給想像的展開給予提示。當想像進入順境時,是靈感對意像的激活。在這裏,靈感不是別的東西,它是意識在外界之物和內在情緒的啟發下,從記憶表象到理性感悟之間悠然搭起的一座橋梁。因而,靈感從本質上來說,它是理性的感悟對記憶表象的契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