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主仍自裝瘋賣傻,請公子千萬小心”,胖掌櫃借彎腰揀拾木有為掉在地上的折扇時小聲道。
木有為接過扇子,會心一笑道:“李叔放心,我自有分寸,堡裏的情況我已告知金寶,你見了他便知分曉”。
胖掌櫃抱拳悄然作了一禮,返身默默而行,心裏暖洋洋一片。木有為真誠而自信的笑容驅散了他心底的焦躁與不安,他相信家人在葫蘆穀生活的很好,他也進一步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小橋盡頭筆直的站著兩名佩刀勁裝大漢,胖掌櫃與其中一人交談幾句便返身笑道:“霍公子,在下就送到這裏,楊護院會帶公子去見東主”。
那楊護院中等身材,左眉梢長了一個紫色肉瘤,雙目上下掃了木有為幾回,皺眉道:“請霍公子隨我來”。
木有為嗬嗬一笑,吟唱道:“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好詩,好詩啊,哈哈……”。
池中廳堂建在木樁上,四麵軒窗,向南開著不常見的推拉式楠木門,門外掛在珠簾,卻是用那綠、黃、紅、白藍五色瑪瑙珠子串接而成,五色之中,綠色最多,白、黃次之,輔以紅、藍兩色,鋪陳出一幅精美的水中白荷圖案。
廳堂內一桌一椅,兩排空空如也的書架,滿地散落的書籍,幾隻錦墩橫七豎八滾落在地上,一個披頭散發、滿麵胡茬的中年男子簸居其間,兩手拍打地麵,口中喃喃自語道:“以史為戒,可以知興替,知興替,哈哈哈……”,他笑的如此暢快,眼淚都流了出來,索性向後躺在地上,大笑不止。
“咚、咚、咚”,楊護院敲門後向後退了一步,小心道:“沈老爺,霍公子到了”。
“請”,裏麵傳出一聲散漫的回應。
楊護院臉上浮現出一抹奸笑,側身道:“霍公子請”。
木有為嗬嗬一笑,上前推開門時腳下一個踉蹌,恰巧躲過淩空撲過來的黑影。
“啪”的聲響,正偷著樂的楊護院慘叫一聲,額頭肉瘤被一本書打個正著。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沈貴探出頭來看了看,咦了一聲,搖著頭道:“歲歲紅姑娘,你怎麼來了?你放心,我沈二爺說話算話,肯定會娶你為妾的,回去吧,乖”。
楊護院撿起書,苦著臉,呲著牙道:“沈老爺,是小人楊得痣”。
“楊得痣”,沈貴嘀咕一聲,揉揉眼睛,啪啪兩個大嘴巴打過去,怒聲道:“好你個楊得痣,竟敢裝作歲歲紅姑娘騙我,滾、快滾,再讓我見到你就把你送進紅樓接客,哼”。
沈貴說完返身啪的一聲拉上門,對著木有為一咧嘴,露出森森白牙道:“何方妖孽,膽敢闖我龍宮?”。
木有為斂衣攏發,雙手抱拳作了一揖,打開手中一條橫幅,上麵寫著:“小侄木有為拜見沈二叔”。
沈貴雙眼如鷹隼般盯了木有為一眼,腳下三重兩輕點了五下,地麵上悄無聲息出現了一個兩尺方圓的圓洞。
沈貴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率先向洞口走去,口中卻笑著道:“哈哈,哪裏來的小美人兒,來,陪沈爺樂嗬樂嗬”。
木有為看著沈貴麵無表情的連聲淫笑,脊背一陣發毛,苦笑一聲,亦配合著叫道:“放開本公子,放開,你要幹什麼,啊……”。
木有為這一聲尖著嗓子喊出,又尖又高,狀若女子,聽起來異常慘烈。
徘徊在門外的楊得痣猛地打了一個哆嗦,重重朝地下唾口唾沫,陰聲道:“沈二老爺,你最好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