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霧初現(1 / 3)

第一章迷霧初現

盛夏

A市的午夜總是那麼寂靜,街道上早已沒有行人,昏黃的街燈懶懶的發出幽暗的光,淅瀝瀝的小雨滴在胡同裏的青石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夜,靜的壓抑,而那雨水聲竟使這偏僻的小胡同顯得格外空曠。滴答,滴答,仿佛就這麼滴進了未眠人的心裏,無端的擾的人心神不安。

齊子晰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在他37年的生命中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壓抑。四周的空氣都好像凝固了,擠壓的他喘不過氣,伸手扯開上衣領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抬頭環視所處的這間屋子,白色的牆壁,木質地板,擺滿了書籍的書架,實木的寫字桌,還有右側牆上掛著的風景畫。一切都再熟悉不過,這是他的書房,從五年前被調到A市任市長秘書時起他就住在這個地方。作為南方重城A市的首席秘書又是國民黨從重慶直接派遣的專員按說應該受到更好的生活待遇,可是齊子晰這個人不同於常人,他不喜歡寬敞華麗的大房子,獨獨喜歡這偏僻胡同裏的小閣樓。不過今晚他似乎迫不及待的想逃離這個狹小的空間。

齊子晰緩緩轉過身,走到書桌後坐好,抬頭看著對麵牆上的畫。片刻後他微微歪了歪頭,身體前傾更為專注的注視著那副風景畫,仿佛執意要在這畫上找出些問題。接著他伸手拉開了左邊的抽屜,拿出了一打信紙放在桌子上,右手抽出別在上衣兜裏的鋼筆,微一沉吟就在紙上飛速的寫了起來。沒等落下最後一筆就聽見遠處胡同口傳來了刹車聲,緊接著是許多人快速的走步聲,聲音淩亂而沉重,卻唯獨沒有一絲掩飾的意味,在寂靜的胡同裏顯得分外清晰。這越來越近的聲音好似催命般地傳入齊子晰的耳中,他身體微微一顫,又立刻定了定神寫下了最後一筆。右手扔下鋼筆,飛快的抽出中間的抽屜,拿起上麵唯一的東西,回手抵住右側太陽穴,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畫,眼中露出了孤注一擲的決心。

段冽踹開門疾步衝向屋中唯一亮著光的地方,書房的門虛掩著,昏暗的燈光從門縫中露出。剛剛在樓梯口聽到的槍響聲使他的心莫名一沉,此時站在門邊,伸手輕推,隨著門吱呀一聲,房間內的景象使他震在了原地。“處長?”身後的小劉一邊輕聲詢問一邊探過段冽的肩膀向門裏看去。屋內,老舊的台燈在書桌上照著,昏黃的燈光使椅子上的人在牆上投下濃重的陰影。齊子晰半仰著躺在椅背上,雙手攤向兩邊,右側的太陽穴還不在停地冒著血,猩紅的鮮血從他消瘦的臉頰流下,順著脖子一路染紅了他右半麵的身體。他的頭無力的靠在高高的椅背上,早已失去了光彩的雙眼猶自直直的盯著前方。段冽走到齊子晰身側,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左手攥了攥拳,片刻後低歎了一聲,回身對小劉說:“加派幾個鑒識人員過來,再派人通知周市長,告訴他,就說齊秘書死了。”吩咐完又轉過頭俯身看向桌子上的信紙。紙上的字一如既往的遒勁有力,透著一股剛勁的意味。“四十年來等閑身,滄桑榮辱為黨國。怎奈東風汙清渠,願以魂來頌烈歌。”段冽看著四句類似遺言的詩,聯想到最近幾日齊子晰所受到的對待,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起自殺事件。段冽轉身向門口走去,想到齊子晰的遺言詩也不禁感歎當前時局的險惡。像齊秘書這樣的高官都淪落到這等下場,這“東風”可不是一般的惡,這“烈歌”又哪裏有人會聽。正想著,一抹白光從腦間閃過,段冽突然收回已經邁出門的一隻腳,迅速轉身看向桌上的紙,一瞬間,疑惑、震驚、不可置信種種情緒滑過腦海。當他再一次拿起那封遺書,細細研讀每一句話時,他終於讀懂了遺書的內容,而正是這內容使他在這盛夏之夜仍感到徹骨的寒冷。一時間,隻聽得窗外雨水的滴答聲,屋內卻是萬般死寂。昏黃的台燈在牆上映出了兩個影子,一個已是死人般一動不動,而另一個,不停的顫抖......

端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豐澤江舉著手中的照片凝神細看著。窗外風和日麗,一掃昨夜的陰霾,而他本是愉快的心情全被今早聽到的報告和手中的照片給抹殺了。前天去B市向上級彙報情況,當時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不出一周一定能抓住**的地下黨,拿回名單。昨夜連夜冒雨趕路,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趕回來審問那個人。誰想到剛一下車,特務處的段處長就湊上來對他說他要的那個人昨晚自殺了,還留了一封喊冤的遺書。這個消息對豐澤江來說恰似晴天霹靂,經過了長時間的調查,他幾乎可以肯定齊子晰就是“驚蟄”,就是**負責A市的地下黨,是潛伏在國民黨內部的高級官員,是**懸在黨國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在昨天,他還躊躇滿誌的認為自己將是握住這把致命的劍的人,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