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補種的桐樹(1 / 1)

闖下了大禍,我心情不穩地等待著。果然,“飛毛腿”愁眉苦臉地過來:“‘倒黴蛋’,這下你完蛋了,讓你到正(鄭)校長那兒去一趟。”

我站起來。

“不,不,是副校長。”“飛毛腿”臉憋得通紅,更正道。

“到底是正校長還是副校長?”“雪中炭”責怪道。

“是鄭副校長。”“飛毛腿”一字一板地說

“哇,正副校長都請?誰這麼有麵子?”“滑稽頭”探出頭來。

“不是正副校長都請,隻一位校長請,是鄭(正)校長,就是副校長。”“飛毛腿”越急越說不成,汗流浹背。

“你急個什麼勁兒,你倒是說清楚,到底是正校長還是副校長?”“雪中炭”不滿。

“是,是,是,你們聽清楚了,是副校長,姓鄭,就是鄭副校長。”“飛毛腿”還在費勁兒。我們倒是聽明白了。

我們學校有兩位校長,副校長姓鄭,正校長姓付。

副校長室在二樓,“雪中炭”“賈公雞”“焦爾巴子”等同學“簇擁”著我來到二樓,我注意到,“牆頭草”沒來。“焦爾巴子”敲響了鄭副校長的門。

“進來。”傳來鄭副校長沙啞的聲音。我不寒而栗。

“焦爾巴子”敲門後把門輕輕推開一條縫兒,迅速閃向門口東側靠牆躲著。一大群同學靜悄悄的,好像隻有我一個人。有這些同學陪伴,我心裏好受多了。我不知道平時孤單的我、無人關注的我、踽踽獨行的我,為什麼今天有這麼多人陪伴著,這是不曾有過的,我很感激他們。

我忐忑不安地走進了校長室。鄭副校長在桌上忙著什麼。我遠遠地站著。鄭副校長50歲左右,戴著黑邊眼鏡。他身體發福了,微胖,頭發有時白,有時烏黑,黑的時候是染過的。他穿一身棕色西服,但沒打領帶,領帶掛在衣架上。他正在大大的辦公桌旁拿著畫筆端詳著桌上的畫,畫的是蠟梅。我忍不住慢慢往前挪了幾步,伸長脖子看。

鄭副校長畫的是一枝梅,畫上寫的是“一剪梅”,淩寒傲雪,一枝獨放。梅枝奇崛,梅花芳醇,真是一幅好畫。鄭副校長教高年級美術。我的鄰居小朋友“馬哈哈”馬湖的爸爸是畫家,培養他畫畫,我也跟他一起畫,他們家的人都說我比他畫得好。

“花太多了,隻用三兩朵就夠了。”我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

“嗯,是的,是的,是多了點,再改改。”鄭副校長若有所思地緩慢地點著下巴。

“還有什麼要改的?”他看著那枝蠟梅。

“要是添上白就更好看了。”這時,我已清醒過來,明白這是跟鄭副校長說話。但我還是鼓足勇氣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添上白?”鄭副校長納悶地端詳著畫,“白,白——添哪兒?”

我好半天才醒過來:“是雪,不是白,不是白。”

“噢——對了,有了雪才是那麼回事兒。你這位同學還真有藝術天賦,學過畫畫嗎?”鄭副校長和藹地問。

“在鄰居家學過。”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在藝術上有潛力,好好學。我看你好麵熟啊!當然,是我的學生嘛,” 鄭副校長的眼中閃出一絲火花,接著火花迅速地消失了,鄭副校長的臉色嚴肅起來,“桐樹折了是怎麼回事兒?”

“是我把拔河的繩子纏在了樹上。”我決定不出賣“牆頭草”,雖然我不喜歡他。

鄭副校長點點頭:“嗯——就這些?你先回去吧。”

我一出門,同學們“呼啦”一下圍過來,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榮幸,“焦爾巴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回去的路上,我問“焦爾巴子”:“你們為啥都跟來了?”

“擔心你嘛,”他又補充,“你是為咱們班集體。如果學校處理你,我們都去為你求情。”

“焦爾巴子”的話讓我很感動。

毀壞桐樹的事兒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班主任吳老師一直沒提桐樹的事兒。一個月後,吳老師不經意地問我:“你跟鄭副校長是啥關係?”

“啥關係?沒啥關係呀。”

“沒關係他咋會自己買了桐樹苗,讓人把桐樹種上,補種了你弄死的那棵?”

我吃驚地問:“補種的那棵桐樹是鄭副校長買的?”

“是啊,鄭副校長……”吳老師說了半截走開了。

這個鄭副校長可真特別,按常規,早訓得家長乖乖地主動買了樹苗種上,而現在,這件事竟悄悄地過去了。

我對這個有點胖的鄭副校長有了好感,可他好像不記得我了,向他問好,他也隻是“啊啊”地應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