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八歲那年,曾經有一個武林高人稱讚過我.說我學武天賦很高.說如果我拜他為師,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個使刀手.
我說什麼才是使刀好手.
他說,就是能熟練地使喚刀.
我說,那麼殺豬的算不算?他們很熟練地就一刀做了一頭豬.
他說,那不叫使刀.
我說,那什麼才叫使刀?
他笑笑,然後在我麵前耍了一招.
我隻看到電光一閃,然後刀又回到了原位.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確定他就是一個武林高手.
我很想拜他為師,真的很想.可是他說,想要跟他學,就要跟他去闖蕩江湖.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因為我是一個刀客.說得字字鏗鏘.身上飄出的酒氣,更是增添了幾分瀟灑。
我當時都被他嚇得不輕.
這人什麼搞的讓人莫明其妙.一會那麼好說一會說又讓人覺得拒人於千裏之外.
我當時不知道什麼叫闖蕩江湖.我隻聽人說,江湖險惡.我以為闖蕩江湖就是在河裏湖裏打滾.我從小就聽老人說,河裏常有風浪,久不久就有人淹死.我不會遊泳,所以當時就拒絕他的美意.當然,說話時也像他那樣,說得字字鏗鏘.
我很記得他當時的樣子.
他歎息一聲,高傲的樣子也隨著他呼出的氣而消失了.
他踏著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離開了我住的這個破舊的小山村.
他的背影高大得嚇人,在夕陽西下.
他走後我就知道我錯了.
我從小就沒了爹媽.
我現在靠給人家放牛打柴為生.
我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我知道他不會是傳說中的人販子.在他走後.雖然我當時隻是八歲而已.
當時我為這事整天地煩啊煩.
後來,我發現,我當時雖然沒有能做成他的徒弟,可是,現在我可以以他的徒弟自居啊.
於是我也在一個陽光燦爛日子在遇到他的地方,朝著他遠去的方向,磕了三個頭,這也算是拜他為師了.至少在我心裏已經是了.
他沒教過我什麼招式.但他告訴了我什麼是使刀的好手.那就是,能夠熟練地使刀.而且,我還看到過他使過一招,雖然隻看到了電光一閃.但是憑著對那一刀的印像,足以讓我對他敬佩得要死,足以讓我心中有了不死的信仰.
他說我學武天賦高,我想也是.
要不什麼我每天砍回去的柴火都比同齡的狗狗多呢?
這肯定就是直接地證明了他的放話.
我認真,仔細地考究了他的話跟他的那一招.最終我認定,能夠很快地使刀就是使刀好手.要不他在耍給我看時什麼我就看到電光一閃?
我於是沿著這條方向去摸索.
我是給別人放牛打柴為生的.
我手上當然有一把刀可以用.
我見過的刀隻有菜刀,柴刀跟殺豬用的尖刀.我師父用的刀是什麼樣我不知道.因為我就看到電光一閃.他的刀就放在一個竹筒裏,隻露出一個烏黑的柄,跟我用的柴刀很相像,我想他應該就是用柴刀的吧!即使不是,我也隻能用柴刀了.因為我沒有錢.我手上隻有一把財主借給的柴刀.
我每天就隻有趁打柴時,練習使刀.在我眼裏是使刀,可是在別人眼裏不是.他們說我瘋了.跟我一起放牛打柴的狗狗也說我瘋了.我說我沒瘋,我在練習使刀.
他們笑著我說,使什麼刀?
我說就像我師父那樣,以後做個刀客.
他們笑得更厲害,問我說,你師父是誰?
我說是個刀客.很厲害的一個刀客.是個武林高手.他的刀,刷地一聲就可以砍斷一棵樹.這當然是我編出來唬他們的.
可是他們卻笑得更厲害.你師父在哪呢?
我說,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那他教會了你什麼?
沒教會什麼.
然後他們笑得前俯後仰,說,他不是瘋子.是傻子.不是瘋了,而是傻了.
從那以後,狗狗也跟著叫我傻子.他不再叫我楊獵.
本來這整個村子裏還有一個人知道我叫楊獵的,那就是狗狗.以前人家都是喊我做喂,隻有狗狗叫我名字.可打那後,就沒人再知道我叫楊獵了.因為他們都叫我傻子.就像以前叫我做喂一樣.
為這我沒少傷心.那年我10歲.
可是想想,狗狗雖然喊我傻子,但是依舊每天和我一起放牛一起打柴.跟我掏鳥蛋,扯牛皮,心裏也就跟著舒坦了.
我跟狗狗說,我要做個刀客.一個大刀客.
狗狗說,多大?
我說,不知道,能多大就多大.
那刀客是什麼?
不知道,我師父不告訴我.
要什麼樣才能做個刀客?
要像我師父那樣?
什麼樣?
就是像我師父那樣.威武.
我沒見過你師父.
我知道.
那做刀客有什麼用?
不知道.我師父也沒有告訴我.應該是打柴打得比較快吧.你沒看到我每天打回去的柴差不多是你的二倍多了?
狗狗聽得嘖嘖地歎服說,那我以後也做個刀客.
我驕傲地仰起頭,說那以後不能再叫我傻子,要叫我楊獵就像以前一樣.
狗狗連連點頭.
我說,做刀客,還要去闖蕩江湖.就像我師父那樣,現在就在闖蕩江湖.
狗狗說,什麼是闖蕩江湖?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師父沒告訴我.
狗狗說,你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啊,那你師父告訴你什麼?
我說,我師父啊,他告訴我,我跟你說你不許告訴別人啊.
狗狗忙點頭.
我師父說,我能成為一個使刀好手.什麼叫使刀好手你知道不?你一定不知道.因為當時我也不知道.是我師父告訴我的.他說,使刀好手就是能熟練地使刀.我跟你說這可跟殺豬使那刀是兩回事啊.那不一樣.刀客是不殺豬的……
那年我12歲.狗狗又叫回來我的名字.並開始對我崇拜.
我有了我人生的第一個崇拜者.傳說中的粉絲.
我跟狗狗說,等我長大了我就去找我師父.
狗狗說,去哪找?
我指著遠處說,外邊.
那遠嗎?
不知道.
我跟狗狗從小就沒出過村子.每天一出門就上山.除了村子裏的人以外就沒再見過誰.出了村子還有別的地方也是聽人家說的.聽人家說,出了村子,外邊還有好多人.聽他們說多了,我心裏癢癢.
狗狗說,那什麼時候才是長大?
我說,應該是快了吧.
狗狗看著我,然後埋頭,不說話.
過了好久狗狗又說,那你出去了沒飯吃什麼辦?
我說,等我能打到更多的柴,財主給我付了工錢,我把錢存起來,那時不就可以買到好吃的嗎?聽大人們說外邊那遠遠的地方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狗狗又把頭埋了下去.
我用手敲敲他,說,什麼又不說話了?
他隻顧著用手抓地上的泥巴玩弄著,還是不說話.一吸一吸快流到嘴力的鼻涕.
我也不說話.
狗狗還是又一次先開口了.
他說,楊獵.你出去時能不能也帶我一起走.
他是看著我說的.可是當我看著他時,他又把頭又埋了下去把弄泥巴.
我一拍胸脯說,可以啊.我們誰跟誰啊.
我這是跟財主的家丁學的.
財主的家丁可橫了.每次說到什麼來勁的他們中總有人這樣子,一拍胸膛說,我們誰跟誰啊.一副義薄雲天的樣子.可是我知道他們是最不講義氣了.誰給錢就幫誰.村裏有打架的都是有人花錢請他們.我就曾經看到過,他們剛跟二牛的爹一起喝酒,可是天沒晚下去,卻拿著棒子又來揍二牛他爹了.我知道,那是別人又給了他們錢.我也被那幫人揍過.可是他們都是財主家從外邊請來的,有財主一家護著,誰受了,隻能忍著.
我學習他們拍胸脯,當然不會像他們隻會認錢.我跟狗狗,從小就一起放牛打柴.每天也隻有他陪著我說話.感情那個叫鐵打的.
狗狗聽到我說可以,高興地一把摟著我朝我臉上狠狠地親了下,搞得我一臉鼻涕.他說,我跟你一起打更多的柴去跟財主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