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要隱瞞我的事……”我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我怎麼辦……我很可能殺了林子……”
“我本來想瞞著你。因為一是這件事根本還沒完全弄清楚,二是,如果你的……有一些什麼問題的話……也許告訴了你,會讓你的精神狀況變得更糟。所以我打算先瞞住你,然後找機會勸你去看一下醫生,等你完全好起來,再把這件事……或者,永遠不告訴你都行的……”
我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我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但是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直到,我突然想起……
“可是,我記得那天我穿的衣服,第二天還穿過啊。”
張生避開了我的眼神,半天也不說話。
“張生,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我的心跳再次開始加速,“我是不是……還做了什麼事……”
“其實……你並不是從那一天開始,才有這個毛病的……”
“那是從……什麼時候……”
“你記得嗎,你曾經丟過一件衣服……”
啊,我猛然想起,我的確曾經丟過一件衣服。就是背後有一道長長的黑色劃痕的那件,我在東湖邊迷路的那天,回到家裏,曾經洗過它,之後,又把它晾在陽台上,但是第二天,它已經不見了。我一直以為它是被風刮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天我看見你穿著這件衣服回來,就知道,之前那件衣服不是丟了,而是你……也許應該說是另一個你,早就把它藏了起來,至於藏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是在家裏。”
我沉默了一會。
“張生,你之所以會認為,是我早早地把衣服藏了起來,一定是你也曾經見過我做了什麼事,對不對?否則,你看見我穿著那件衣服,看著我拿著磚頭,渾身血跡,一定會感到驚訝,甚至可能會害怕,也許還會拚命地搖醒我,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張生,你為什麼那麼冷靜?”
他也沉默了一會,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
“那麼……最早,你告訴我,最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最早,從你的第一個噩夢開始。那不是一個噩夢,那是真的。”
我和張生搬進這個出租屋的一個多月後,一天,因為一件小事,我們吵架了,我一氣之下跑了出去,一直到很晚都沒有回來。張生有些擔心,於是就出去找我。他從湖邊村,沿著東湖邊一直走到我們寢室,後來又從教工食堂那條路繞回來,但是怎麼也找不到我。當他從教工食堂的岔路上,走到教師住宅區的時候,發現我正從大門外緩慢地走過來。他急忙跑到我麵前,但發現我的眼神發直,看也不看他,就那樣搖搖晃晃地往家裏走。我的手上,拿著一個郵包。張生從我手裏把郵包拿走時,我也沒有任何反應。他看見那個郵包上,收件人寫的是我,於是明白了我是去了郵局。他問了一句,這是什麼東西?但我沒有回答他。他以為我還在生他的氣,就沒再說話,默默地跟在我旁邊,走回了家。
回到家裏,他發現我站在屋子中央,四處張望著,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他想了想,把手裏的郵包又遞給我。我接到郵包,拆開,把郵包裏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床底下,之後,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張生說,我好像完全不記得郵包的事了,此後也沒有再提及過。第三天,床下的東西就不見了。
那個郵包裏……是什麼?
“是張韶涵的海報。”張生看著我說,“當時我還很奇怪,就算是你買來的,或者別人寄來的,那也應該貼在牆上,為什麼要放到床底下?那幾天我們正在生氣,也就不好問你。”
“那後來你為什麼不說?”
“我問過你一次的,你不記得了嗎?過了幾天以後,我問過一次,我說前幾天你的那個郵件到哪裏去了?你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說,什麼郵件?於是我想,是不是你有什麼要瞞著我,所以故意不承認。或者,你也壓根忘了這件事情……我知道,短短幾天時間,就忘記一件事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又想,不就是一張海報嗎,我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會有多麼嚴重,所以也就沒放在心上。”
“你為什麼不提醒我,不說那天的真實情況呢?”
“那張海報已經不見了,我沒有可證明的東西,加上我們剛吵完架,我也不想火上澆油,又吵起來。而且,就從那天開始,你變得有些不對勁了。有幾次,我夜裏醒來,發現你站在陽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外麵。我想,你可能是有夢遊症。按照你的性格,如果我對你說了,你可能會每天憂心忡忡,想著這件事,搞不好會越來越嚴重。”
“好吧。那……我的噩夢……是怎麼回事?”
“那天半夜,我被你叫醒,你當時看上去情況很糟糕,臉上全都是汗,你說你剛剛做了一個噩夢。記得吧?”
“記得,那天晚上我就開始發燒,你連著照顧了我三天。”
“我白天出去上課,中午和晚上回來帶飯給你吃。就在你病快好了的最後一天中午,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家裏。我想你可能是病好了,需要出去走走。但是整個下午你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