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了12點,門口卻依然動靜全無。難道是那人的時間與我的時間不同步嗎?我隻好繼續耐心等下去。12點20分,12點30分,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我也逐漸開始失去耐心,變得煩躁起來。
這時一股冷風從背後吹來,接著,又是一陣。背後,是通往山間的小路,深夜12點,這裏便是荒涼的一片。再遠一點,就可以看見黑黝黝的一座小山,長滿樹木的黑影。那第一陣冷風之後,我的眼睛看著宿舍的門口,心裏卻不可抑製地想著背後的這座山。好幾次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背後,確定那後麵並沒有什麼從山上下來。但我始終沒有回過頭去,我知道一旦回了第一次頭,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筋疲力盡為止。
我就這樣彎著腰,勾著背,挨到了淩晨1點。大門仍然像白天一樣敞開著,沒有一點移動的跡象。難道並不像大家所說,這門每晚會被鎖上?不會,那是好幾個人親眼所見的。又或者是時間不對嗎?
我已經坐了兩個多小時,但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找到了答案。感覺今晚的行動似乎就要泡湯了。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也許到了明天早上,左邊的大門還在左邊,而右邊的大門還在右邊。插在雨衣口袋裏的手隱隱發熱,手心裏已經全是汗水。就在我把手拿出來的時候,身後的空氣突然一陣紊亂。
有人在我背後。
但我卻沒有聽見腳步聲。我甚至懷疑那是錯覺,但那種“在背後”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我想到那次在東湖邊那個無人小巷裏迷路的情景。現在的感覺就和那時一樣。
那是什麼?
我從口袋裏拿出來的手懸在空氣中,變得僵硬。也許我該把手放回口袋,然後快速地拿出手電筒,向身後照去。但我卻不敢動,生怕身體的動作會驚動後麵的“什麼”,萬一我一動,後麵的也跟著動……
現在的對峙局麵變成了二比一。收發室、身後的“什麼”,一前一後,而我在中間,連把手伸進雨衣口袋都不敢。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接著很快反應過來——寢室門口原本亮著的燈突然間全部熄滅了!這樣的突變讓我下意識地從凳子上跳起來,第一個動作就是從口袋裏拿出手電筒,向身後照去。我不確定在那一瞬間我是否聽見了什麼,但是,當我在草叢裏搜索了一遍,發現身後那條通往山間的小路上,沒有任何擁有具體形態的東西時,我轉過身來,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寢室的門已經鎖上了。而在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手電筒光束照射下的鐵鏈時,門口的燈又亮了起來。一切恢複了正常。仿佛燈從來就沒有滅過。
就在這一滅一亮之間,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剛才是斷電了嗎?如果……如果我沒有被自己的恐懼嚇到,沒有回過頭去,我將看到什麼?
我仔細在腦子裏搜索著,剛才似乎真的看到一個黑影,聽見了鐵鏈移動的聲音,隻是當時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後了,沒有對鐵鏈的聲響作出什麼反應……然而背後的感覺這時卻消失無蹤了。我突然有點沮喪。說不定就是錯覺而已,這樣的環境下,產生什麼錯覺都有可能。但我卻為此浪費了整個晚上。
我站起來,脫掉身上的雨衣,放進塑料袋,然後拿起地上的凳子,準備離開。就在手電筒的光掃到地麵的某處時,我看見了一行清晰的腳印。
這行腳印,從山上的小路上走來,一直延伸到我背後的一米遠處。然後變成雜亂的幾個,看上去像是來回走了一陣,接著,又往山裏走去。因為下了一天的雨,所以其他的腳印都變得很淡了,但這行腳印卻非常深——
似乎……是剛踩上去的。而且,是男鞋。
回到家的時候,屋裏一片漆黑。細密的黑暗之中,能聽見張生均勻的呼吸聲。我打開燈,看見臥室的門開著,張生正側身躺在床上。我在門口換下拖鞋,這才感到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我深深地呼吸著熟悉的空氣,心裏一下子放鬆下來。
“張生。”我叫了一聲。
他迷迷糊糊地轉身看我,“哦,回來了。”
“我回來很久了。你都沒聽見嗎?”
“嗯。睡著了。”
“我有事跟你說,你別睡了。”我推了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