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說對了。”我笑笑。
“可是,你又怎麼能確定,我就不會著急,不會破壞你的計劃呢?”
我愣住了,“你怎麼知道我有計劃?”但很快想到,他就是這樣一個觀察敏銳的人,於是隻好說,“其實也沒什麼,隻是一個小計劃。”
“晶晶失蹤已經有幾天了?”
“差不多兩個星期了。”
“如果真的是去旅行,兩個星期也該回來了。否則,老師一定會責問的。”
“是。後來我又打過她的手機,但一直是關著機的。”
“按照你剛才說的,何林收到那張海報,是在晶晶失蹤後的第四天?”
“是,我記得很清楚。”
“而且是本地的郵戳……”他喃喃自語著,“如果從網上購買一張海報,最快也要一個星期才能到達……而你是在晶晶失蹤的前一天做了噩夢,講出那個噩夢的時間剛好是晶晶失蹤的第三天,你回到寢室……是中午講出來的吧?”
“對啊。你想到了什麼?”
“這個噩夢,當時何林還不知道……也許知道了……不,不可能知道……”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倒是和馬爾這個名字十分不像。
“你笑什麼?”他突然問。
“沒什麼。對了,那天何林到你家去,你看見她背包裏有那張海報了嗎?”
“是一個卷軸對吧?”
“對,放在她的背包裏。”
“看到了,當時她裝東西的時候,曾經打開背包,我還問了一句是什麼,她說是要帶給別人的東西,也沒細說。大概因為平時和我也不怎麼說話的緣故。”
這倒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以為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呢。”
“其實也說不上好不好的,隻是我爸病了,我媽又要照顧她,在這個地方,她也隻有我們一家親戚,所以總是要過問一下的。再說,我對這件事也比較有興趣。”
“但是你之前並不知道這是件什麼事啊。”
“我聽樓下阿姨說,有個光著腳的奇怪女生要找我爸,還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說有關於何林的很著急的事,我就很有興趣了。”
我嘿嘿地笑了兩聲,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夢這個東西,的確也是很難解釋的事。有人夢見過自己的親人死去,結果第二天真的死了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在心理學上,也有這樣的案例,比如最早可以追溯到莊子。然而我們必須明白一件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夢境能在現實中造成影響的唯一通道,隻有一個,那就是——人。”
“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
“不,你別那麼想,千萬別那麼想。要是那麼想,事情可能會更糟。”
我點點頭。
“如果有什麼計劃,你盡管去做就好了。目前的事,盡管有許多未解的謎團,但我想,也並不是那麼難。一件事情之所以撲朔迷離,往往並不是因為它本身有多難,而是走錯了路。隻要耐心地等待,或者說,有準備地等待,就一定能找到那個一次性解決的方法。”
“謝謝。”我說。
“我應該謝謝你才是。你能把整個事情告訴我,也證明了你對我的信任。”接著,他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我想,何林一定已經出事了。”
“你也別那麼想。出事也有輕重之分。”
“現在也隻能這麼想了……對了,警察後來有沒有再來過學校?”
“那天之後就沒有了。隻有張師傅的妻子來過一次。”
“她來做什麼呢?”
“好像是來找校領導,順便拿了點東西吧。”
“你對張師傅的分析很對……那天晚上,在寢室裏,也許的確發生了什麼……而且,張師傅死的那天,何林也失蹤了,這兩件事相隔的時間,可能不過一個小時……”
“我也覺得,兩件事之間可能有聯係。”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今天先到這裏吧,我下午還有事,馬上要趕過去。5點多了……本來沒想到需要這麼長時間的……反正,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我知道的也全都告訴你了。”
“這麼說,你接受我作為參與者之一了?”
“嗬嗬,現在不接受也不行了。”
他也笑了,“好,你先去忙,我們保持聯係。或許明天,或者後天,隨便什麼時候。”
“好的。”我站起來,準備離去。
“蘇曉,”他突然叫住我,“你怎麼知道,你現在不是在做夢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說,“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一個正在做夢的人對自己的夢總是無能為力的。”
“是。生活在現實中也是一樣的道理。”
沉默了一會,我說:“其實你很像一個人。”
“是嗎,像誰?”
“薑為。我也夢見過他。”
從佐治城出來,發現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空仍然十分灰暗,風冷得像是轉眼到了秋天一般。馬爾仍然坐在裏麵,也許在繼續思索著我告訴他的事件經過。他能給我帶來些什麼嗎?我覺得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透露了這一點。他的每句話裏似乎都含有深意,這個沒經曆過整件事的人,卻能從我的講述中,得出連我都還不知道的結論。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薑為,你可知道?
但至少,我現在已經能夠確定,林子的確不是住在舅舅家,而是不知去了哪裏。在那個晚上,她或許曾經帶著那張詭異的張韶涵的海報,回到過寢室。也許還曾經過幽暗的走廊,打開了寢室的門。也有可能,她根本就沒回過寢室,而是在半路上,走到了另一個地方。
淩晨3點,的確什麼都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