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道:“這一路上,你都在說荊州如何危險,怎麼到了地頭,你不說幫著伯父,反而要休息?”
“當說的,我都說了。眼下的事情,有他們就是了。殺人砍腦袋那樣的事,我眼下還是不想沾惹。”
劉磐道:“你怎麼就知道伯父一定聽你的,先在這裏大大砍殺一番?”
我問劉磐:“你見過開荒沒?一大片荒地,長滿野草,怎麼治理?先一把大火燒了再說,不清了雜草,露出地麵,先議論種什麼種子,怎麼進行田間管護,那都是扯蛋。”
“好啊,你小子又說粗話。”
“快去告訴我爹去吧。看他有沒有時間理你。唉,和他們這些文人在一起,心累。明明很簡單的事情,他們總能複雜化。我敢打堵,蒯良現在一定在向父親宣傳如何行使仁義之舉,什麼眾不附者,仁不足也。哼哼,你信不信?”
“我不打賭,我也不猜。他們怎麼議論都行,我隻管砍人。”劉磐用手臂地半空虛砍了幾下,呼呼的風響,嗯,看樣子有學習高深武功的潛力。
“聽說過降龍十八掌沒?”
“什麼?”
“一種武功,能隔著一丈遠打死人的。”
“放屁,天下哪有那種武功!”
唉,孺子不可教,本來還想傳他易筋經和六脈神劍的,這回,不理他了。
如我所料,後園中正在就如何讓父親在荊州打開局麵而辯論著。
蒯良說:“要想讓人歸附於使君大人,必須要行仁義之道,仁義到了,老百姓就像水一樣流過來,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還用想什麼計策,還用動什麼刀兵呢?”
我能想向父親聽到這個說法後的感覺,他一定會在心裏說:“狗屁。要是仁義有用,還要我來這裏幹什麼?難道說是原來的刺史王睿不仁義?”可是話不能這麼說,他笑著問蒯越:“異度,子柔說行仁義,你說呢?”
蒯越一笑答道:“如果是天下安寧,政情通暢,百姓安居樂業,郡縣指揮通暢,那麼自然統治者要行仁義,可是眼下荊州卻是混亂不堪,各郡各守,自行其事,宗賊貪暴,橫行無忌,這種情況下,必須使用權謀之術。”他略一停又向父親說道,“袁術雖有名望,為人勇猛,手下眾多,但他處事魯莽,不足為懼;蘇代、貝羽等人雖然占州據縣,但都是無謀匹夫,不用在意他們。而眼下先行處置的當是宗賊。這些宗族賊首,大多貪暴成性,貪得無厭,利用家族勢力,把持一方,禍國害民,不得人心。其實他們手下的人也想過日子,除個別殘暴成性的家夥膠之外,大多數也不想服從他們,隻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我覺得,對於這些大族當分別對待,誅其無道,施其才用,把宗賊的頭目當中這個壞的,民憤大的,作惡多端的,殺掉,把宗賊當中的一些人才招過來,自己使用,以軟硬兼施之法,必然可以平定宗賊,安定荊州。”
父親笑了。不過,對方是兄弟,總不能說弟弟出的主意好,哥哥說的全是廢話吧。這時父親就表現出一位政治家獨有的麵麵俱到的虛偽。他說“子柔之言,雍季之論也。異度之計,臼犯之謀也。”
這裏麵有一個典故,當年晉文公親率軍隊同楚軍大戰於城濮。當時,晉軍的力量不如楚軍。晉文公問狐偃道:“敵眾我寡,將怎樣才得取勝呢?”狐堰答道:“禮不厭美,兵不厭詐,您用‘詐’好了。”文公把狐偃的計策告訴雍季,征求他的意見。雍季說:“詐術有效,但是也有限,就好象戽幹了池塘裏的水而捉魚,肯定能抓到,可是明年這裏就沒有魚可捉了;燒光了叢林中的草木而打獵,肯定能打到,可是明年這裏就沒有野獸可打了。欺詐的計策也是如此,雖則現在偶然用一次是會成功的,可是下次再用也就不行了,這不是長遠之計啊。”晉文公這次采納了狐偃的欺詐計策,給手下的馬隊穿上虎皮,突然衝出,把楚軍嚇壞了,果然得了大勝。回國以後,論功行賞,雍季卻在狐偃之上。有人感覺奇怪,以為文公賞錯了。文公說:“雍季的言論,是放之百世皆準的法則;臼犯(狐偃)的計策,是隻能用於一時一地的方法,我哪能讓這進獻一時方法的人功勞大於進獻百世法則的人的道理?”
這話,給蒯良留盡了麵子,畢竟他獻的是一個放之百世而皆準的大道理啊。
可是,這世上大道理往往是最正確,最無可挑剔,也是最不具備可操作性的。
所以父親表揚了蒯良,卻采納了蒯越的計策,準備對宗賊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