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濃,一會兒見到主家的人,你不要亂說話,不管大伯母說什麼,你隻要在一邊順著說就成,聽到沒有?”回小溝村的路上,張翠琴不放心地叮囑道。
安思濃垂著毛刺刺的小腦袋不說話,張翠琴耐著性子繼續道:“你信大伯母,把主家的人哄好了,以後咱們就會有大房子住,就有好吃的吃了。你放心,以後大伯母再不讓你幹活,讓你和你二姐、三姐一塊上學,好不好?”
她隻以為安思濃是好哄的孩子,口頭上允諾她點兒甜頭,她勢必乖乖就犯。等主家的人走了,他們該要的也要到了,以後該怎麼對待安思濃,還不是她說的算。
安思濃如何不知她心中的小伎倆,卻也順著她的話應了下來,就暫且讓她得意一時,到時候她完全不順著她的話說,她倒要看看她的臉色能難看成什麼樣!
回到燒的焦黑一片的家,等到近晌午,才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駛進村子。
安思濃對車的牌子一點兒都不了解,卻也看得出這車子比她往常見過的車子都要好,看上去就氣派。
車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看到焦黑的廢墟並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目光從張翠琴和安鬆麵上掃過,最後落在安思濃身上。
安思濃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尖深深的扣進掌心,掌心的刺痛提醒她,不是夢,主家真的來人了,她就要脫離現下苦楚的日子了。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她前世隻見過一次,那時他最後征詢她的意見,問她願不願離開,那時候她怯懦的一點兒主意都沒有,隻按照張翠琴提前交代的搖了搖頭。
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做那樣的傻事,絕對不會。
“劉管家,突然打電話叫您過來,真是過意不去”,張翠琴討好地笑著上前,明明是對劉管家說話,偏眼睛直往後麵的車子裏瞧。
劉管家將她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裏,麵上沒甚表情,隻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的笑來。
“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麼禮物,抱歉”,劉管家客氣又疏離地說道。
張翠琴麵上閃過失望之色,不過很快,她重又笑嗬嗬地對劉管家道:“我們家現在的情況您也看到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委屈您了。”
她順著這話拐到叫劉管家來的主要目的上,“我們一家子受點兒委屈不怕,就是可憐了思濃這孩子,剛沒了爸,又要跟我們受這個苦。哪管那場火給我們省點兒什麼呢,我們這會兒也絕對不會著急忙慌地把您叫過來,實在是……”
她說的可憐巴巴,說到最後竟還哭了起來。說上幾句話就要提到安思濃,就好像她對安思濃有多好似的。
劉管家始終沒說話,一直等到她說完,他才客氣地回道:“既然安家無力照養安思濃,那就讓她跟我走吧。我們老爺和少爺的意思很明確,隻要安思濃過去,盛家會照顧她直至成年。”
“能跟您去主家那感情好,不過我這侄女性子倔,不樂意離開家,願意跟我們一塊兒生活,您看,您能不能想想辦法,怎麼著也不能讓我侄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連飯也吃不上吧”,張翠琴腆著大臉說謊話也不臉紅,就差直接伸手向劉管家要錢了。
劉管家和張翠琴打交道也不是這一次了,心裏對她很是厭惡,也失了耐心,瞅了瞅站在一邊始終低垂著頭的小姑娘,心裏打定主意最後確認一次,若是小姑娘真的願意留下,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小姑娘,來來,過來,告訴叔叔,你願意跟我走,還是願意留下來?”劉管家朝安思濃招了招手,露出一抹還算和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