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07章(2 / 3)

輪到尼科爾的時候,她拒絕了。接著蘿絲瑪麗利落而又平穩地滑行起來,引來了她的崇拜者哄鬧般的陣陣歡呼。有三個人搶著要獲得把她拉上快艇的那份榮幸。結果,折騰了一番,倒在船舷邊擦傷了她的膝蓋和臀部。

“現在,該您了,醫生。”駕駛快艇的那個墨西哥人說。

迪克和最後一個年輕人跳下水向滑水板遊去。迪克試著要玩他那套舉人把戲了,尼科爾露出嘲諷的笑容觀望著。這種專為蘿絲瑪麗做的體能表演令她大為惱火。

他們滑了許久才掌握住平衡,迪克跪著,後脖子伸到另一個人的胯下,從大腿間抓住了繩子,慢慢地開始站起來。

快艇上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看到他有些吃力。他跪著一條腿。這套動作要求他從跪著的姿勢,身體平穩地挺立起來。他歇了一會,隨後咬緊牙關,憋住氣,鼓足了勁,要挺起來。滑水板窄窄的,那小夥子,盡管體重不足一百五十磅,但他動作笨拙,慌裏慌張地緊接住迪克的頭。迪克使出最後的力氣,背部一挺,筆直地站起來,但這時滑水板一歪,他們兩個翻身落水。

快艇上的蘿絲瑪麗叫了起來:“太棒了!他們差不多成功了。”

當他們轉回到落水者跟前,尼科爾注意地看了一眼迪克的臉色。他一臉的惱怒,正如她預料到的,因為隻是在兩年前,他還可以輕輕鬆鬆地完成這個動作。

第二次,他更加小心在意。他站起一點兒,試試身上的重負是否穩當,接著又跪了下去,然後,嘴裏喊著“哼唷”,開始站起——但還沒等他直起身來,他雙腿突然晃蕩了一下。他們落水時,他用腳踢開滑水板以免打著它們。

當這一次“巴比-加”號轉回來時,艇上所有的人都看出他非常生氣。

‘要是我再試一次你不在意吧?”他踩著水說,“剛才我幾乎就成功了。”

“沒問題。接著幹吧。”

尼科爾看到他臉色蒼白,便提醒他:

“你不覺得已經夠了嗎?”

他沒回答。他的合作者倒以為夠了,便讓人把他拉上去。那個駕駛快艇的墨西哥人自告奮勇接替了他的位置。

他比前一位體重要重些。當快艇加速時,迪克趴在滑水板上歇了一會。隨後,他弓身在那人下麵,抓住了繩子。他肌肉收縮著竭力要站起來,但他站不起來。尼科爾看見他換了個姿勢,再次繃緊了身體向上發力,但此刻他的合作者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他的肩上,他動彈不得。他再做努力——上升一英寸,兩英寸——尼科爾覺得她自己也緊張得額頭冒汗了——這時,他僅僅能撐著不倒下,但稍後他兩隻膝蓋啪的撞了一下,便向後癱倒,他們翻下水去時,迪克的頭差點兒被滑水板打中。

“快回去!”尼科爾對駕駛員大叫,甚至在她這麼說的時候,見他在水裏往下沉,她又驚叫一聲,但他又浮了上來,翻身躺在水麵上,墨西哥人遊過來幫忙。快艇靠了過去,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他們最終遊了過來。尼科爾看見迪克精疲力竭地漂浮著,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在蒼天之下孤零零地浮在海麵上。她的驚恐頓時變作了輕蔑。

“我們來幫你上來,醫生……抓住他的腳……好了……現在都上來了……

迪克坐在那兒喘氣,誰也不看。

“我知道你不該逞能。”尼科爾禁不住說了一句。

“他前兩次把力氣都用光了。”墨西哥人說。

“這是做蠢事。”尼科爾又說。蘿絲瑪麗知趣地一聲不吭。

過了一會,迪克吸了口氣,喘著說,“這一次我連一個紙娃娃也舉不動了。”

船上爆出一些笑聲,這多少衝淡了一點由他的失敗帶來的沉悶的氣氛。當他下船走上碼頭時,人們都來問候他,但尼科爾頗為惱火——現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惱火。

她和蘿絲瑪麗坐在一把遮陽傘下,迪克到小餐館去喝一杯——他回來時給她們帶了些雪利酒。

“我第一次喝酒是跟你們一起喝的,”蘿絲瑪麗說,她顯得熱情洋溢,“哦,見到你們,並知道你們一切都好,我是多麼高興。我原先擔心——”她突然住口以免直接說出“也許你會有什麼不測”的話來。

“你聽人說起我走下坡路了嗎?”

“哦,沒有。我隻是——就聽說你變了。我高興的是我親眼所見,情況並非如此。”

“就是如此,”迪克在她們身邊坐下來時回答說,“變化早就開始了——但起先並不明顯。精神垮下來,但行為方式在一段時間內不受影響。”

“你在裏維埃拉開始行醫了嗎?”蘿絲瑪麗急忙問。

“要找恰當的病例,這倒是個好地方。”他時不時朝那些在金色沙灘上溜達的熟人點頭示意。“真有了不起的人選。還記得我們的老朋友,艾布拉姆斯夫人,曾裝扮公爵夫人來迎合瑪麗-諾思的女王嗎?別為此嫉妒——想想艾布拉姆斯夫人手腳並用地爬上裏茲飯店那長長的樓梯,她該吸人多少地毯灰塵。”

蘿絲瑪麗打斷他,“那不是真正的瑪麗-諾思嗎?”他們注意到一位女子朝他們的方向款款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小群人。從這些人的舉止看,似乎他們習慣於引人注目。當他們走到有十英尺遠的地方,瑪麗漫不經心地掃了戴弗夫婦一眼,這種可悲的掃視的目光無非向被掃視者表明,他們被注意到了,但不被重視。這種掃視的目光,無論戴弗夫婦,還是蘿絲瑪麗-霍伊特,有生以來從未允許他們自己向任何人投射過。當瑪麗認出蘿絲瑪麗時,改變了主意,走了過來,這使迪克感到有點好笑。她頗熱情地同尼科爾說話,繃著臉對迪克點了點頭,仿佛他患有某種傳染病似的,而他則滑稽性地鞠躬致意——隨後,她跟蘿絲瑪麗打起了招呼。

“我聽說你在這兒,要果多久?”

“明天就走。”蘿絲瑪麗回答。

她也看到了瑪麗怎樣從戴弗夫婦身邊走過來跟她說話,油然而生的一種責任感使她保持了一種低姿態。不,她今晚不去赴宴了。

瑪麗轉向厄科爾,那模樣表明她的關懷帶有可憐的意味。

“孩子們好嗎?”她問。

他們此時正好回來,尼科爾聽見他們要她在有關遊泳的一個問題上反對家庭教師。

“不,”迪克替她回答,“必須照老師說的去做。”

尼科爾也覺得必須支持得到授權的權威,就拒絕了他們的要求,而瑪麗——她的樣子倒有點像阿妮塔-盧斯①作品中的女英雄,但其實她隻同既成事實打交道,其實她連一隻法國鬈毛小狗都馴服不了——她打量著迪克,似乎他就是這樁最凶惡可恥的恃強淩弱行為的罪魁禍首。迪克對這種無聊的裝模作樣感到生氣,便也假裝關心地問道:——

①阿妮塔-盧斯(1893-1981),美國好萊塢電影劇本作家。

“你的孩子好嗎——他們的姑媽好嗎?”

瑪麗不予理睬。她懶懶地伸出手,拉尼爾不太情願地讓她在他頭上表示憐惜地摸了一下,然後她走開了。她走後迪克說:“我又想起我給她看病時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