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還給薛黎陷治病那幾天,有一天早上我去藥廬,發現桌上整整齊齊碼了好幾壇。那藥廬平日也就你收拾……那時候薛黎陷身上還有原先救你時落下的傷,你是故意將那幾壇藥擺在我麵前的,想讓我給薛黎陷用?」
綠奴臉紅了,爾後很輕微的點點頭。
見蘇提燈仍舊沒有把藥膏給他的打算,隻好唯唯諾諾的小聲補充道,「先生……畢竟,薛,薛大哥他救了我一命……當時他身上那……」
「我知道。」蘇提燈笑著搖了搖頭,「你以後隻記得,不要自作主張甚麼事。小生向來不是個做虧本買賣的人,同樣,小生對於互相拿砝碼交換的交易,也必定要平秤相當。你以為我向他要那一千兩黃金是在為難他,實際上,小生要的這個價錢完全對得起小生交易出去的東西。」
蘇提燈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神情惋惜的看了看手中藥壇,這才將東西交到了綠奴手裏,「都說女大不中留,你倒好,也同樣不中留,再過幾天連主子到底是誰都不記得了罷。」
「先生……你別說胡話,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綠奴答應過您了,會陪您一輩子。」
「行了,快送過去吧。」蘇提燈說完就把在窗邊張望的鴉敷給叫了過來,輕聲問道,「有死傷麼?」
「暫時沒有,火情很快就被控製住了。如果今晚先生你早一點回屋,或者根本沒出去,都……都難說。」
蘇提燈單手繞了自己的一縷發絲在玩,聞言吃吃的笑起來,「這樣啊……欸,你知道你們年輕人最大的缺點是甚麼嗎?」
鴉敷扶額,蘇先生總喜歡把他自己說的很老似的,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問,「是甚麼?」
「沉不住氣。」
蘇提燈輕輕笑了。
他從小就沉得住氣。
十年了,整整十年。
如果沒發生那檔子事,他可以忍一輩子。
隻可惜,終歸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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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衛家逗留了三日。
這一日清晨,蘇提燈手中茶盞還未及填滿一杯,大門就被人撞開了,起先會以為是薛黎陷那個討厭鬼,隻不過還未等反應過來就覺得一個軟軟的東西抱住了自己的腿,爾後嚎啕大哭起來。
蘇提燈他平日坐著的時候有個習慣,會下意識的翹個二郎腿,把右腿搭在左腿上,掩飾性的保護左腿。因此,眼前這個大有滔滔不絕下去的姑娘,也隻是抱著蘇提燈的右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烏拉瓦拉的聽不清楚。
薛黎陷在門口叼了塊山楂片吭哧吭哧的像兔子一樣咬著,吞咽幹淨了就順道抽空翻譯幾句,「她是在表達對你的欽佩之情。實在太疼了。」
「但是好好用,真的沒有疤。」
「如果疼了這許久還有疤……」薛黎陷佯裝被卡著了,猛拍胸脯。
蘇提燈輕笑著接下去,「如果疼了這許久要是還敢留疤,你就來把小生切了以泄恨意麼?」
柳妙妙那活蹦亂跳的身上有月娘曾經的影子。
如果這是自己的月娘該有多好。
其實鴉敷和綠奴剛才一瞬都緊張極了,甭管左腿右腿,左腿那是沉瑟碰了都得以死謝罪的禁忌,右腿……也不是旁人隨隨便便能碰的……總之先生很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腿就是了!可蘇提燈不僅沒有發火,還單手托腮笑著,單手寵溺的去摸了摸柳妙妙的頭頂。
薛黎陷一開始是想讓柳妙妙也吃個虧,以為蘇提燈會罵她一頓或者橫眉冷對,此刻竟然看到了這麼溫馨的場麵……
莫非因為柳妙妙是個女的?還是個長得不錯的女的?
蘇提燈那邊還未及再客套幾句,就見薛黎陷突然憤憤把手中山楂片往嘴裏一塞,拖過柳妙妙就走了,還順帶著把門關上了。
蘇提燈眨了眨眼,回頭又衝同樣搞不清楚狀況的綠奴和鴉敷眨了眨眼,爾後蘇先生仔仔細細的瞧了瞧自己被蹭了一右腿的眼淚鼻涕,淡定發令道,「備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