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嗎?現在,整個草原都知道了。”夢詞淡然說道,“黠嘎斯的少主阿熱奴,為了貧道一人而起數萬大軍前來攻伐草原。事情皆因夢詞一人而起奇*書$網收集整理。就讓夢詞親自去了結吧。在下隻是一名道姑,根本無足輕重。而且,我也願意舍棄自己而平息這一場戰火。修道之人能為蒼生做一點事情,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公主何出此言?!”阿啜正色大聲說道,“你貴為大齊公主。金枝玉葉千金之軀,怎容黠嘎斯蠻人欺辱?再說了,就算你是普通地百姓,既然已經身在回鶻,本汗就有保護你的義務!更何況。你還是大相的義女,是我大齊父皇的妹妹,那算起來也就是我的姑姑!姑姑被人欺淩。做侄兒的還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嗎?”
“姑姑……”夢詞愕然不解。
身後地將士停住後都在不停的往前觀望,漸漸的有些混亂了。阿啜不想多言,說道:“公主大人,請你先回去歇息。黠嘎斯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妥當,絕不讓你受到一絲的傷害。”
“不!”夢詞突然一下變得激動起來,倔強地擋在阿啜麵前,“我討厭戰爭!我討厭流血!更加討厭因為我而引起的戰爭與流血!可汗。你若是不帶我一起去都播行宮,我馬上自盡如此。隻要我死了,阿熱奴也就不會再作非份之想,這一場戰爭就會消弭於無形!”
“公主大人,你不要逼我!”阿啜性子有點急。大聲說道,“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黠嘎斯要南下草原是蓄謀已久。前來尋你或許隻是借口。就算是你死了,他們一樣還是會殺過來的,或許還會更加凶狠、更加殘忍。你的死,將會毫無意義。而且,因為你地死,會影響到大齊皇帝和子民與回鶻的感情。到時候,一切損失都無法挽回,將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夢詞愕然驚住了,臉蛋有些發白,身上也輕輕地顫抖起來。本來她隻是出於一腔熱誠想犧牲自己平息這場戰爭。沒有想到,事情比她自己想像的遠遠要複雜許多。這個稱自己為姑姑的少年,居然能夠懂得那麼多。夢詞心中又湧出了一陣慚愧和猶豫。
“而且,就算我答應你。李懷光大帥不會答應的。數萬齊軍將士也不會答應的。”阿啜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個男人,更不會答應。如果我那樣做,他肯定會殺了我!”
夢詞頓時如遭雷擊的楚彥身一顫:“是……他!”
身後傳來一個低沉而幽遠的聲音:“沒錯,是我。”
夢詞駭然的轉身,衣袂飄飄,頭發飛舞。驀然回首問,一名騎著高大駿馬、白馬銀槍地少年,已然映入了眼簾。
“房、慈!”夢詞頓時失口叫了出來,然後驚慌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呆立當場。
房慈眉頭微皺,定定的坐在馬上看了夢詞一眼。然後插住槍,翻身下馬,緩步朝夢詞走來。
夢詞的眼睛,也直直地看著這個朝自己穩步走來的英武少年,腦海裏一片空白。
房慈走到了夢詞身前,微低下頭看了她片刻,然後矮身,單膝拜道:“末將房慈,見過文安公主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房慈說得一字一頓,好像生怕文安公主聽不清他地每一個字眼。
兩個人時隔七年之後,就以這樣一個開場白見了麵。
文安公主呆呆的看著那個跪在自己麵前的男人,眼眶裏已經有晶瑩的淚花在流轉。
數萬人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一幕,沒有人說話。李懷光本來已經親率大軍從另一側大門出發了。看到回鶻大軍忽然停住又折了回來看狀況,也親眼目睹了眼前一切。他也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
文安公主仿佛是癡呆了,杵在那裏不知道要幹什麼、說什麼。房慈也就低著頭單膝拜倒在那裏,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文安公主仿佛回過了神來,長吸一口氣說道:“你……起來吧。”
她的聲音。在顫抖。
房慈站起了身來,表情十分的平靜,眼神也很淡然,平直的看著文安公主。文安公主臉上的顏色卻是瞬息萬變,眼神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知從何說起。
房慈將手伸進了鎧甲中,摸出了一個用繡帕包裹的物什。緩緩展開。
七隻紙鶴。
“我說過,我會給你地,不會欠你。”房慈將手往前輕輕遞了一遞,“其實當年要離開國都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好了。隻是陛下帶著我們走得急。我也進不了皇宮不能當麵交給你。現在,終於可以給你了。”文安公主雙手微微顫抖的接了過來。感覺就像是接過了一份沉沉的包裹,有些不堪重負。
因為她知道,那張繡帕裏不僅僅是有七隻紙鶴,還有房慈對她七年來的思念。
如此沉重。
文安公主一直沒有說什麼。其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阿啜的眼神很焦急,她的母親還在都播行宮危在旦夕。房慈看到了他焦切地神情,對文安公主說道:“公主大人。請你先回去歇息吧。皇帝陛下才是主宰乾坤的真神,黠嘎斯叛亂是事關大齊、回鶻兩國的大事,不是你能處理的。也不應該讓你來承擔任何的壓力與責任。如果犧牲你真地可以換來和平,我想信也沒有人願意那麼做。”
“為什麼?”文安公主聲音枯澀,本能的問道。
“因為……”房慈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低聲說道,“尊嚴。”
阿啜心急的拍馬上來,說道:“房將軍所言極是。國家有國家的尊嚴。公主和百姓,也有自己地尊嚴。假如我們就此向黠嘎斯人妥協,還有什麼資格苟活於人世?公主大人,房將軍對你情深意重,你應該能理會到他的心意。在我們草原上流傳著這樣的傳說。假如一個男人真地愛那個女人。就能變得十分的神勇,能一箭射下蒼穹飛翔的大雕----房將軍。證明給公主和我們看吧!”
文安公主的臉刷的通紅,頭也低了下來。
房慈凝眉看了文安公主一眼,抬頭看看天空,的確有幾隻大雕在飛翔。他不言不語,大步轉身騎上了戰馬,拍馬疾奔開來。
李懷光在一旁看得性起,大聲道:“房慈,接弓!”
呼的一聲,一柄七彩寶雕弓向房慈淩空飛來。房慈抖擻精神提馬一躍,當空接住了李懷光扔來的寶弓:“謝大元帥!”
“那可是皇帝陛下親賜地寶弓、當年在吐蕃毳帳與赤鬆德讚射過犛牛用的!”李懷光大聲喊道,“你可別給皇帝陛下丟臉!”
房慈緊緊一咬牙,斜挑劍眉目露精光,死死的瞅著天空飛翔的大雕。
搭弓,上弦,瞄準。戰馬繞著金帳軍營在飛奔,而且越跑越快。東風勁烈馬蹄疾揚,一聲聲淒厲的鷹嘯在頭頂盤旋響起。數萬人抬頭仰望蒼穹,緊張地注視著眼間的一幕。
驀然間,房慈突然奮力一夾馬腹。那匹寶馬受了疼,發出一聲長嘶怒嘯向上縱躍起而。房慈腳底一發力,一隻腳就踏上了馬鞍。人如電馬如虹,搭弓引箭向蒼穹。
“著!”隨著一聲清嘯,那支箭如同飛花火電直入藍天。眨眼間,剛剛還在半天空展翅翱翔地雄鷹,撲騰著翅膀就落了下來。
數萬人頓時高聲歡呼,如奔雷落地。
夢詞的感情也在一刻奔發而出,楚彥身無力的坐倒在了地上,雙手掩麵長長的哭泣。
不遠處的李懷光也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給楊鋒丟了個眼神,讓他帶著幾個人將文安公主請了下去。
房慈將寶弓扔回了李懷光,重新拾回了銀槍。他回頭怔怔的看著文安公主消失在人流中,然後挺槍躍馬大聲喝道:“出發!”
飛龍騎早已整裝待命,這時宛如出閘猛獸追隨在房慈身後,向前奔騰而去。緊接著阿啜和石演芬也各自率領大軍,朝北方奔騰而去。
夢詞的眼淚一直沒有停歇。她站在烏德犍山高高的山崗上,看著大齊的軍隊消失在了遙遠的北方。
另外一名道姑在她身邊一直陪著。看著夢詞眼淚成河,不禁搖頭歎道:“有男如此,夫複何求?夢詞,你塵緣未盡姻緣深重,此生此世定然不能安心修道。既然如此,你還是還於塵世,與他共續情緣吧!”說罷,輕飄飄的轉身就走了。
“師父……”夢詞轉過頭來,看著師父消失的方向,頹然的跪倒了下去,連連磕了幾個響頭。眼上的眼淚,也是越來越多。
李懷光與李、段佐、高固、宋良臣四將,帶著四萬飛龍騎朝西麵奔騰而來。李懷光將剛才親眼目睹的一幕告訴了眾人,李自然是心花怒放的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著一起樂了起來,眾人緊張的情緒都舒緩下來。
“怪了。回鶻人的軍隊幹嘛要停在五裏開外?”段佐忽然問道,“他們沒有誓師出發的習慣嗎?好像也有吧,不是還殺牛宰羊祭天地了嗎?”
李懷光說道:“奉城可汗說,為表達對我大齊軍隊的尊敬,他讓他的軍隊在前麵為我軍開道。”
“哦,是這樣……”聽到這裏,段佐也就不以為意了。
可是片刻以後,李懷光卻突然一下駭然的瞪大了眼睛,對眾人說道:“看來,奉城可汗也有騙人的壞習慣!”
而眾將也幾乎異口同聲地大喊道:“我們也發現了!”
因為就在他們前方,一騎正飛奔前進,馬後麵滾滾的煙塵席卷而來。
馬上那個人,身穿一席華麗的貂皮大袍,頭上的帽子有兩條長長的白狐綴邊,身形婀娜,聲音嬌脆,竟然是一個女人。她騎馬奔到眾人麵前,學著中原人的禮節拱手一拜:“末將藥羅葛.綠城,見過大元帥,見過眾位將軍!末將率領三萬狼騎師,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李的第一反應,就是差點撞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