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慈冷冷一笑,說道:“可汗連敗三陣,怕了阿熱奴是情理之中。末將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要親自會會那廝不可。大齊飛龍騎,天下無敵未嚐一敗。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了一盤散沙的黠嘎斯雜兵!”
“房將軍切不可輕敵!”阿啜緊張的說道,“黠嘎斯人生性暴悍,而且極其善長騎兵征戰與奔襲。這三天以來,我敗在他們手上三次,損兵折將甚是惱人。房將軍是大齊的貴客。更是文安公主的……我是絕對不能讓你冒險的!”
“可汗!”房慈重重地拱手一拜,說道,“末將此來行宮。就是衝陣殺敵的!倘若怕死,就不必前來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末將若不出戰,皇帝陛下與李大元帥那裏,都沒法交待。大元帥派末將前來,其用意也是深刻----就是要向黠嘎斯說明,我大齊要支持回鶻對抗外敵。黠嘎斯如若執迷不悟敢與大齊為敵。其後果也是相當嚴重的。所以,末將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出戰!”
阿啜愣了一愣,無奈地點頭道:“好吧,你說得也是有些道理。不過……你的人手實在太少了。區區一萬人,去與阿熱奴五萬人馬對抗,豈不是以卵擊石!你稍等幾日,待我將鷹師調過來後,配合你出戰。”
“多謝可汗。不過,不必了!”房慈鄭重一抱拳。凜凜然說道,“一萬飛龍騎,蕩滌漠北足矣!”
阿啜和回鶻眾將都是一陣愕然。有些人還在心中罵起了這個狂妄地唐將。
房慈環視了眾人一眼,也料想到了他們心中作何想法。自己也懶得去理會了。正準備告辭離開回去整點兵馬。帳吏來報說黠嘎斯使者求見。
“好哇,不聲不響就打了幾天了。現在終於派使者來了嗎?”阿啜惱怒的說道。“讓他進來!”
房慈也坐了下來,看一看這黠嘎斯的使者要來說什麼。
片刻後,一個身披白羊皮長裘、頭發赤黃身裁高大的漢子走了進來。他昂首闊步的走進了帳中,麵帶鄙夷地打量著在座眾人。可是,當人把眼光停留在房慈身上時,眼神中明顯露出一絲驚愕。房慈冷冷的看著他,也不說話。使者愣了片刻,走到阿啜麵前大咧咧的施了一禮說道:“黠嘎斯使者哥尼克見過可汗陛下。”
“哥尼克,我早就聽說過你了。你就是阿熱奴身邊最得寵的近侍吧?”阿啜沒好氣的說道,“兩軍交戰,你來做什麼?有話快說,說了快滾。”
哥尼克也不著急。他大搖大擺的走了兩步,傲慢的說道:“沒錯。我就是奉了阿熱奴世子之命,前來與可汗談一筆交易的。”
阿啜麵色鐵青:“講。”
“很簡單。”哥尼克轉頭看著阿啜,挑釁的說道,“可汗已經見識過世子地軍威了,想必也是心中有數。不過,我黠嘎斯其實無意與可汗為敵。隻是為了一些私事而來。世子說了,隻要可汗答應他一個條件,馬上無條件撤兵,並且送回之前被擄的一些牛羊和百姓。”
阿啜心中早已猜到了幾分,沉住了氣冷冷道:“他究竟想要什麼?”
“一個女人。”哥尼克豎起一根指頭,肆無忌憚的說道,“你們回鶻大相頡幹迦斯地義女----夢詞道姑。”
阿啜急忙瞟了房慈一眼,發現他麵色沉寂如水,眼神中卻是透出了無窮殺意。阿啜自己也是忍捺不下去了,謔然站了起來,指著哥尼克大聲罵道:“我呸,小人!假借一個女人的借口,就揮軍數萬侵我草原!此等羞辱,我藥羅葛?阿啜定當百倍奉還!莫說是大相地義女,就是一個普通地奴隸我也不會拱手相讓!回去告訴阿熱奴,我不答應!他若是有本事,就讓他來搶吧!”
哥尼克眼睛一眯,表情不善地喝道:“可汗,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區區一名女子,對你回鶻來說根本無傷大雅。當日世子在金帳向她發出真誠的邀請卻受到了屈辱,這才不得已起兵而來。現在世子先禮後兵,也算是仁至義盡。倘若大軍揮渡劍河,到時候草原上定然血染百裏雞犬不留!兩相對比犧牲一名無足輕重的女子,又有何幹係!”
“你可以住口,然後滾蛋了。”哥尼克說得正起勁,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冰涼涼、殺氣十足的聲音。他驚愕的一回頭,發現之前那名漢人將軍正眼神如刀的瞪著自己。
哥尼克很惱怒,可不知為何卻又不敢發作,隻得忍氣吞聲的說道:“你又是什麼人?你說的是漢話,長得也像漢人。你是什麼人?”
房慈依舊平靜的看著哥尼克。說道:“我是什麼人這不關你地事。回去告訴阿熱奴,他想要的女人,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因為。她是大齊地公主。同時,也是我最心愛的女人。”
“啊?!……”阿熱奴大驚失色。頓時愣住了。半晌後他才張大了嘴說道,“這麼說,你是……大齊地將軍?”他急忙又上得前來拱手拜了一禮:“敢問高姓大名?”
“房慈,記住我的名字。”房慈平靜的說道,“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告訴阿熱奴。他無理出兵強搶公主,已犯十惡不赦之死罪。除非他自縛到國都請罪,或者是現在撤兵回大漠,從此老老實實的聽命於回鶻金帳,一切尚有轉機。我大齊皇帝陛下或許可以饒他一命。否則,大齊王師揮軍北上,定然踏平黠嘎斯的每一寸土地!”
哥尼克之前地囂張氣焰瞬時熄滅,眼睛飛快的滴溜溜轉了一陣,哈腰拜道:“在下一定把將軍原話轉告給世子----可汗、諸位。告辭!”說罷,居然頭也不回飛快的走了。
阿啜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喜笑顏開的對房慈說道:“房將軍。照現在看來,黠嘎斯還是沒什麼膽氣與大齊為敵。你估計他們會就此撤兵嗎?”
“當然不會。”房慈冷笑一聲。說道。“哥尼克是個色厲內荏之輩,他是不敢在帳內與我公然叫囂的。阿熱奴起五萬大軍前來。哪裏會有那麼容易撤回?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隻是他們沒有想到,我大齊會有軍隊在此。我估計,他們會趁這個機會,認真的和大齊軍隊較量一下,也好讓自己心中有數。黠嘎斯野心勃勃,他想製霸草原,就遲早要麵對大齊。假如我是阿熱奴,此時非但不會撤退,反而還會更加興奮的揮兵前來挑釁。箭在弦上,哪有不發地道理!”
阿啜惶然一驚:“那可如何是好?黠嘎斯人的鐵騎,委實厲害!這幾天他們還沒有拚盡全力,就將我的虎師打得一敗塗地了。可恨我回鶻戰鬥力最強地狼師並不在此,而是追隨李大元帥去了北庭……房將軍,你可有想法對策?”
“唯一的想法,就是迎上去,殺之!”房慈眼角精光一閃,斬釘截鐵地沉沉低喝。
兩天以後,天色陰沉,還下了一點毛毛細雨。
房慈提著銀槍騎在馬上,臉上被寒冷幹烈地風吹得一陣陣生疼。阿啜也騎著一匹大馬跟在他身邊,仍然有些擔憂的說道:“房將軍,還是再等幾天吧?色楞格河地鷹師就快過來了。到時候多些兵馬,也多幾成勝算。”
房慈笑了一笑,對阿啜拱手拜道:“多謝可汗好意。可是在末將看來,這一萬飛龍騎已經足矣。兵在精而不在多,貴在為將者運用得法。末將不才,卻有幾分把握能勝得過阿熱奴。可汗就請放心吧。”
“既然房將軍心意已決,我也不說什麼了。但請一切小心,如若前方有任何變故,記得及時通知我。我會不顧一切親率大軍來接應你的。”阿啜說完,輕歎了一口氣。在他看來,用一萬兵馬去和五萬黠嘎斯鐵騎拚命,無疑是找死的打法。他可以理解房慈現在心情,但是……為了一個女人,哪怕是公主就帶著一萬人去這樣白白送死,真的值得嗎?
房慈的心中,其實很平靜。於公於私,他現在都沒有退縮的理由。至從那一日見到文安公主以後,他的心中就再沒有消失過她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頭一次率軍出擊所麵對的就是這樣厲害的敵人而且實力懸殊差距很大,他的心中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害怕。相反,他無形之中就覺得,自己能贏。不是自我安慰,而是一種無法取代的信心。
風不停,劍河的水麵上有了一層波濤。不久以後,前方的探子來報,黠嘎斯果然已經在渡河了。房慈馬上對阿啜說道:“可汗,請下令所有人馬一概撤離劍河,末將也會帶人埋伏隱藏起來。先讓黠嘎斯人渡河吧!”
“好的。你要多多保重。”阿啜看了房慈幾眼,騎馬轉身走了。他的心裏一陣猶豫不決,暗自想道:放棄劍河天險而讓黠嘎斯人這樣輕鬆的過河,當真保險嗎?倘若房慈頂不住阿熱奴,讓黠嘎斯的大軍完全渡過了劍河,那行宮就完了。再接下來,整個草原和金帳也要被黠嘎斯的鐵騎所淩虐……房慈,你未免玩得太大了吧!安全第一,我還是相信自己的好。無論如何,火速調集兵馬前來戍衛行宮吧……
這個時候的房慈,已經沒有去想太多了。他帶著身邊一萬名飛龍騎將士,隱隱埋伏在劍河南岸的河穀之中,靜觀其變。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河麵上出現了十幾隻的皮筏和小舟。黠嘎斯人的人馬,在慢悠悠的渡著河。這種皮筏就是他們習慣用的渡水工具。用厚實的牛皮製成,可以載起二人兩馬。房慈長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神,先讓頭一批黠嘎斯騎兵上了岸。然後這批人四下奔跑了開來,果然是探路的斥候。房慈早已預料到這點,帶著人藏得很隱蔽並沒有被發現。沒過多久,更多的皮筏出現在了江麵上。黠嘎斯人果然大規模的渡河了。劍河的水並不太急,遠遠看去,黠嘎斯人的皮筏幾乎布滿了河麵,不計其數。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已經有數千黠嘎斯鐵騎渡過了河,正在河邊集結。更多的皮筏還飄在江麵上,正朝南岸遊劃而來。
“恩師教我,兵半渡而擊之!”房慈翻身上馬,揚了一下手中的旗幟,大聲道:“飛龍騎的將士們,隨本將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