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衙役捕快們隻恨爹娘少生了一雙腿,驚慌的閃人了。
周平瑟瑟的說道:“昨日清晨,雍州突然派了法曹和州府裏地衙役過來,傳出檄文,將武縣令抓了去。他們……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說,武縣令涉嫌貪贓枉法、濫用職權,要拘押到雍州接受審問。武縣令沒有多作申辯,也就跟著他們去了。”
“真是豈有此理!”蕭雲鶴大喝一聲,憤怒的雙手一擊拳,“劉德海,居然敢循私報複,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嚇得周平渾身一顫,倒退兩步險些摔倒在地。
蕭雲鶴斜視的瞟了周平兩眼,一揚手說道:“走,去雍州!”高固等人齊聲應喝:“是!”
但蕭雲鶴轉念一想,回頭對周平問道:“武元衡地妹妹呢?”
“武小姐,昨日午時就離了縣衙,動身離開了華原。卑、卑職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周平低壓著頭,膽怯的說道。
這個時候,武琦雲離開華原,莫非去了雍州替哥哥申冤?蕭雲鶴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馬上帶著人轉身就走,離開了華原。
華原縣衙裏的一幹人等,則是不約而同的擦起了冷汗,各自長籲了一口氣。
一行人簡單的吃了一些幹糧,讓馬匹也略作了一下休息,即刻啟程前往雍州。雍州州府離華原並不太遠,三五十裏路,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趕到。蕭雲鶴這一行人在華原這樣現了一下身,也讓百姓們驚愕了一番。有些百姓認出了他是漢王,紛紛歡喜的暗底裏口耳相傳:漢王來了,武縣令有救了!
習慣了衝刺奔襲的戰馬,在平川大路上信蹄飛奔,沒多久就趕到了雍州。雍州是關內上州,也算是個軍事要地。城防之處守備比較森嚴,往來的行人也時常被盤查。但守城地士兵們幾乎沒人敢上前盤問紫袍親王領頭的這一隊甲兵,個個站得筆直讓蕭雲鶴一行人徑直衝進了雍州城裏。
隨便打聽了一下,問清楚了刺史府所在,蕭雲鶴等人不作停歇的直接到了府門前。刺史府前有一隊值哨的衙役,同樣也被驚嚇了一番,但還是職責所在的上前問道:“敢問……將軍,來刺史府有何公幹?”
高固冷眼看著上前盤問地小吏,沉聲說道:“快進去叫你家刺史大人出來迎接。就說,漢王大人大駕光臨!”
“漢王?!”小吏驚愕的看了蕭雲鶴一眼。慌忙拜道,“大人稍候,小人馬上進去通報。”
“放肆!”高固喝道,“你居然敢讓漢王在府門前等一個刺史?”
“啊?是、是!”小吏驚慌道,“大人快請進府,小人馬上進去通報。”說罷,頭也不回地飛快跑了。
蕭雲鶴帶著身後十餘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刺史府。上州刺史,官居三品,治下十數縣,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但在蕭雲鶴地眼裏,卻也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走進府裏沒幾步。刺史劉德海帶著一群府吏,驚乍乍的迎了上來,跪地就拜:“雍州刺史劉德海,率府衙同僚,參拜漢王大人千歲!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罷了!”蕭雲鶴沒好氣的喝斥道,“劉德海,本王今天沒心情跟你客套!雍州法曹何在。讓他出來見本王!”
劉德海身後的一名緋袍官員,就跪在地上朝前爬了幾步,驚慌道:“卑、卑職雍州法曹宋平連,拜見大人。”
“宋平連,本王問你。”蕭雲鶴居高臨下的逼視著他,說道,“華原縣令武元衡,是你帶人抓起來的麼?”
“是。正是卑職所抓……”宋平連聲音有些發抖。
“那你現在跟本王說說清楚,他武元衡所犯何事?”蕭雲鶴地來意再清楚不過了:武元衡是我的人,你們雍州刺史府也敢動?!
宋平連幹咽了一口唾沫,緊張的說道:“卑職收到他人狀告,說華原縣令武元衡。濫用職權欺壓良民,並貪贓枉法中飽私囊。報知刺史大人同意以後。由雍州刺史府立案審查,卑職也才到了華原,將武元衡傳喚到堂。”
“這麼說,你們還是有憑有據依法辦事嘍?”蕭雲鶴冷笑的諷刺道,“不錯嘛,劉德海。幾日不見,倒是長勁了。”
劉德海嚇得渾身一彈,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喃喃的道:“卑、卑職不敢……”
“廢話少說,本王現在就要見上一見武元衡。”蕭雲鶴不容辯駁地喝道,“不管他在哪裏,現在帶本王去見。”
“這……”劉德海猶豫了一下,拱手說道,“大人,武元衡涉嫌犯罪,目前正被關押在獄中。大人如果執意要見,卑職可以將他帶來。大人卻是不方便進到牢獄裏的……”
“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蕭雲鶴不耐煩的喝道,“別說是監牢,就是死人堆裏本王走過幾個來回。少嗦,你親自帶路,現在就帶本王去見武元衡!”
“是……”劉德海無可奈何的應承了下來,硬著頭皮領著蕭雲鶴,朝刺史府監牢走去。
高固等人披堅執銳地緊跟在蕭雲鶴身後,將刺史府其他人等遠遠隔在了後麵。劉德海在前引路行走,感覺更像是他們在押著自己去監牢,脊背上一層層冷汗直冒。
蕭雲鶴不懷好意的時時瞟他一眼,倒也真想隨時將他一刀砍了,泄了心頭冤氣。但他仔細一思索,劉德海算是跟自己打過照麵並被警告過的人,按理說他應該沒那個膽子再去動武元衡了。而且照剛才地情形來看,他雖然有些驚慌,卻是沒有害怕到什麼程度。
莫非這個三品刺史,心中居然有恃無恐?在弄清事實真相以前,蕭雲鶴隻得暫時先饒了這個劉德海,看看情況再說。
監牢到了。這種地方,自然是陰暗潮濕而且臭味薰天的。蕭雲鶴第一眼看到武元衡的時候,幾乎就快要認不出他來。之前那個白衣勝雪、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俊公子,眼下幾乎與關在其他牢房裏的流氓匪類沒了區別。一身白衣已被破破爛爛,身上沾滿泥土,滿是皮鞭留下的血痕;頭發散亂形容枯稿,正有氣無力的癱坐在牢房一角,看似可能還昏睡了過去。
蕭雲鶴忿怒的一把抓住劉德海胸前衣襟,險些將他一把拎了起來,咬牙切齒地怒道:“劉德海,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武元衡剛剛關進來一天,就被你整成了這個樣子。你分明就是在挾私報複!他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王就正告你:你會死得很慘!”
“這、這!這不關卑職的事情呀!”劉德海驚慌的叫道,“這個案子,是由法曹審理的,卑職都還沒來得及過問。而且……而且獄卒要鞭怠犯人,也是司空見慣了。大人要怪罪,就去找那幾個獄卒吧!說不定他們是為了索取賄賂要好處,才動手打人呢……”
“滿嘴放屁!”蕭雲鶴大怒,一把將劉德海扔到了一邊,重重地砸到了監牢的木柱上,痛得他哇哇大喊起來。高固將刀拔得一響,沉聲喝道:“再敢鬼號,割了你舌頭!”
劉德海駭然地看了一眼高固,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了。正在這時,監牢裏的武元衡可能是醒了過來,有些虛弱的說道:“莫非是漢王大人麼?”
“伯蒼,正是本王!”蕭雲鶴打開牢門,大步走了進去,蹲到他身邊說道,“你……還好吧?”
武元衡艱難的起身,看似想起身給蕭雲鶴行禮,蕭雲鶴連忙將他止住了。武元衡的臉蒼白如紙,卻是露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搖搖頭說道:“托大人鴻福,卑職還算無事……”
看到武元衡這副樣子,蕭雲鶴心頭又痛又怒,長籲了一口氣鎮定神色,平聲靜氣的說道:“伯蒼,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現在就跟本王說個清楚。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有本王替你擔待。如果你蒙受了冤屈,本王就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武元衡看了牢門外的劉德海一眼,微微揚起嘴角,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大人的好意,卑職算是心領了。不過……這一次,卑職似乎並沒有蒙受什麼冤屈,也算是罪有應得。大人日理萬機公務繁忙,還是不要理會卑職了,早早回到國都,辦正事去吧!”
“什麼?!”蕭雲鶴大感意外,忍不住驚聲大喝起來。
蕭雲鶴滿以為,武元衡見了自己,會如同見了救星一般的大鬆一口氣,然後將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一時間,蕭雲鶴也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武元衡心裏在想著什麼。要他相信武元衡這樣的人會貪贓枉法,那是絕對做不到的。莫非,這其中另有很深的隱情?
蕭雲鶴雙眉緊鎖直直的逼視著武元衡,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除了震驚,更多的是迷惑不解。
武元衡受了鞭怠大刑,看來有些虛弱,卻依舊微笑自若的說道:“大人,卑職……句句實言。真的是卑職觸犯了刑律,讓大人失望了……”
蕭雲鶴悶悶的哼一聲:“你認為我會相信麼?”
武元衡有些頹然的閉上了眼睛,輕歎了一口氣:“大人……最好是相信。”
“什麼意思?”蕭雲鶴感覺他話裏有話,馬上追問。
“就是這個意思。”武元衡微閉著眼睛,有些無力的靠在石牆上,說道,“卑職,確實是罪有應得……大人也是遵禮守法之人,以身作責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切不可因為卑職的緣故,拂亂了國家法度。卑職該受何罪何罰,自有雍州刺史府按律判定,大人切不可橫加阻製,授人以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