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武元衡已經率軍退到二十裏開外,在官道上紮下營寨虛位以待,大部分兵馬已經埋伏到了兩邊道旁,準備了一大批強弓硬弩嚴陣以待。
高固擔擾的說道:“大帥,我軍已經退無可退了。再退就到了東都境內。如若再不獲勝,朝廷上肯定會怨聲載道,皇帝那裏也不好交待啊!”
“稍安勿躁。我雖九敗,取一勝足矣。勝敗隻在今日,拭目以待吧!”武元衡說道,“吳少誠也是一方梟雄,手下不乏能人。他們能看穿我的誘敵驕兵之計,倒是並不意外。可是現在,卻是無法摸清我軍虛實了。他滿以為,我看到他退兵會去追擊,我卻偏偏率軍而回。我看他還能沉得住氣。”
高固沒有答話,心裏卻是在打鼓:敗了九陣……你要不是皇帝親信,恐怕早就將你這元帥撤換了。九敗而求一勝,你還真是有膽量……
不久以後探馬來報,吳少陽果然率軍偷襲直平戍,並已占領了該地。
武元衡笑道:“看吧,應驗了。吳少陽也真是老奸巨滑。擺了個撤兵的架式卻來劫我營寨,用兵不可謂不高妙。不過,他再如何算計,也終是逃不過我的手心。高固、李、房慈、徐戰,真正地戰役就要開始了,你們可有做好準備?!”
眾將一聽,頓時來了勁。大聲喝道:“早就得不及了!”
李更是大聲喝道:“末將定要生擒那李,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皇城弘文館裏,蕭雲鶴拿著一份奏折微微發笑。今日正在弘文館當職的李晟看到皇帝發笑,不由得輕聲問道:“陛下所笑何事?”
“那武元衡也是有趣。上奏告訴朕,敗了八陣不夠,可能還會敗上幾陣。他跟朕說,朝上若有人因此而起流言,還請朕先出麵止住非議。否則這場東征就會功敗垂成。”蕭雲鶴笑道,“良器,常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既然準了他武元衡擔任這個征東大元帥,自然一切事情就由他自己定奪了。朝堂之上,又有誰敢矢口亂言擾亂人心呢?武元衡這樣做,是不是有一點多此一舉?”
李晟想了一想,也是笑道:“陛下。這份奏折,並不是寫給陛下看的。”
“哦?”蕭雲鶴驚咦一聲,“那還能寫給誰看?”
李晟微笑,低聲道:“這是寫給微臣地不肖子和高固那些將軍們看的。”
“哦,對。”蕭雲鶴也是釋然笑道,“連敗了幾陣,那些熱血將軍們肯定是坐不住了。武元衡這樣給朕上一道疏議,目的也是向那些將軍們表示,戰局一切自在他掌握,不必心急遲早有打勝仗的一天。你不點醒朕,朕幾乎都忘卻這一層意思了。武元衡可是頭次掛帥,在軍隊裏也沒有威望。他若不借助朕的力量,是難以服眾的。”
“陛下言之有理。”李晟拱手稱讚。
“那就這樣吧。”蕭雲鶴說道,“將朕的承影劍送去給武元衡一用。再有不服軍令者,如同逆君犯上,立斬不饒!”
深夜,下了一場霜凍。行軍打仗的人都知道,深秋時節的霜和寒冬時節的冰一樣惱火。隻要打過了霜,地皮冰緊草木衰敗,空氣也會變得極為幹燥。又冷又幹的晚上偏偏還要行軍,著實惱人。
吳少陽可不管這些。在他看來,自己要立下不世功勳就在今日。武元衡剛剛匆忙敗走,這時候不趁勝追擊,等他進了洛陽可就為時晚矣。如果能打敗朝廷的五萬追討大軍、活捉武元衡,他吳少陽在淮西軍中的威望將如日中天。
所以,吳月琳占據了直平戍齊軍營寨後,幾乎都沒有埋鍋造飯。讓軍士們吃了一點幹糧,就催起大軍來狂追武元衡。一直追了一個多時辰,天際都已露出微白,才發現了前麵紮下的大批營寨。
吳少陽琢磨了一下,馬上下令道:“武元衡這是故技重施虛張聲勢,想延緩我軍的追擊。不必在意齊軍營寨,繼續全速前進----追擊!”
半山坡上的武元衡看到大批的淮西軍,打著火把飛速進入了包圍圈,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來。埋伏在兩側的房慈與徐戰,都已緊握刀槍怒目而瞪。初上戰場,難免有些緊張。隱伏在軍營裏的高固,率領著飛龍騎將士靜待來敵,個個穩如石鍾氣定神閑。這種以逸待勞的伏擊戰,相比於以往參加的惡戰來說實在是太過輕鬆了。李率領著一支先鋒輕騎,隱伏在五裏開外的一處土坳裏。遠遠聽到馬蹄聲響,他心中一股豪氣已然在衝騰不休,手中的銀槍,已是握得極緊。
淮西軍大將李衝在最前,一匹大黑馬載著他高大的身軀,最先衝進了齊軍營寨裏。四下溜了一圈,果然又是個空寨。他馬上向後麵送出了訊號。呼叫大軍全速前進追擊。在中軍督促大軍的吳少陽自得意滿的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武元衡就隻會那幾個老招式。傳令,大軍不作停留,務必在天亮之前,追上武元衡大軍!”
淮西軍大軍聽到號令,強打精神又要加速前進。就在他們的號令正在軍隊裏,一個挨一個傳遞的時候。兩旁地山坡上突然響起喧天的鼓聲。星星點點的火把依次點起,馬上燃成了一大片,將兩邊的山坡照得如同白晝。
吳少陽驚聲大叫:“不好,中計!”
他想要喝止大軍,已經來不及了。一萬多名軍士。排成了長餘蛇形,最前方的軍馬已經衝到了齊軍營寨深處。
一聲軍炮炸響,營寨兩旁突然閃出一彪鐵騎。墨甲黑袍的飛龍騎將士,個個都像暗夜魔君,悄無聲息的拍著馬閃了出來。高固不緊不忙地拍著馬走在最前。手中一根鐵齒狼牙棒,閃著幽森的光芒。
“敵將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高固如同閑聊一般扔出一句。卻讓衝在最前的淮西軍嚇得一彈。眾軍士一起驚呼---“飛龍騎!”
“飛龍騎又怎的?兄弟們不要驚慌!”隻聽一聲炸吼,淮西軍人群散開,當先衝出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猛將來。
高固眉頭一皺,不禁脫口而出:“宋良臣?”
夜色火把之下,那員猛將地身形,就如同宋良臣一般高大。若不是他手中的兵器使的是槍,不仔細分辯,連高固都會以為是宋良臣到了這裏。
“來將何人。報上名來!”那員猛將飛馬而出,手中鐵槍一揚劃出一道淩厲之風。
高固不禁微微一笑,拍馬上前:“高固。”
“你就是高固?”那員猛將猛然提高了聲音,“早就聽說高固是當今皇帝身邊兩員猛將之一,飛龍騎大將。英勇無敵武藝超群。今日某家就要見識一下,你是否真的名符其實!”
高固依舊是不急不忙。仔細打量了一番那人,說道:“你就是李?”
“正是某家!”李大喝一聲,“少說廢話,快來廝殺!”
高固雙眼一瞪,揚起狼牙棒來朝前一揮,飛龍騎將士悄無聲息的就朝前奔殺而來。他自己更是拍馬朝李殺奔而來。李長得和宋良臣一樣高大粗蠻,卻是精細冷靜了許多。他見飛龍騎來勢洶洶,急忙喝道:“閃開!”
淮西軍先鋒騎兵,馬上從中間閃出一條道,借以緩衝飛龍騎地衝擊之力。
高固心中暗道:這個李,倒的確是個人物。明明中了伏擊,所率的軍隊卻是不慌不忙。臨陣地指揮,也是從容自若。隻是不知道,他號稱淮西第一猛將,武藝如何?
咣啷一聲,高固砸出的狼牙棒,已然被李橫挺鐵槍給支住了。李雷孔一聲,雙臂奮力一推,用鐵槍的韌勁將狼牙棒反彈而回。瞬時間,那柄槍就如同水蛇一般還順勢掃回一擊。高固圓掄大棒剛好架住,火星迸射。
“好功夫。”高固嘴角一揚,也來了興致。
李狠咬牙根:“殺!”
四麵騎兵,已經廝殺到了一起。飛龍騎許久未經戰事,早已是蓄滿了一身殺氣和激情。麵對實力同樣不弱的淮西軍,被激起了極強的好勝之心。前軍最先打響,在齊軍營寨裏已經展開了大廝殺。
坐領中軍的吳少陽,急忙抽身而回,就要逃跑。黑夜之中淮西軍中了埋伏,急急撤退人馬擠壓,亂作一團。武元衡居高而望,戰場形勢收入眼底。很明顯的可以看到,淮西軍前軍最先陷入了廝殺,不驚不亂;中軍還沒有開戰,反而混亂不堪。想來,那前軍大將倒是個人物,深夜遇襲還能穩住士卒;中軍大將,卻是個膿包,這個時候隻想著逃跑了。
武元衡揚了一下手:“放箭。”
隱伏在山坡兩旁的弓箭手,早已等得不及了。聽到一遍鼓響,房慈和徐戰率先拉滿勁弓,射出利箭。瞬時,長箭利弩如漫天飛簧,鋪天蓋地而下。
吳少陽發出連聲慘呼。大聲吼道:“快撤、快撤!”拍起快馬,也顧不得會撞到自己地步兵,倉皇逃遁。許多淮西軍士中了箭矢慘叫倒地,人相踐踏越發的混亂。齊軍放箭卻是不亦樂乎,一層層的箭雨密不透風的給淮西軍來了個大洗禮。吳少陽肩膀中了一箭,正要慘叫,不料馬匹頭臚和自己的大腿也中了一箭。頓時摔下馬來險些半死。幾個心腹近侍將他救起,扶著他繼續逃遁。
眼看著淮西大軍就要逃出包圍圈,武元衡卻是不急不忙。他轉眼朝營寨那邊看了看,飛龍騎正將淮西軍前部包圍在核心,輪番剿殺。不過。這一撮淮西騎兵異常地勇悍,明明形勢處於下風人數也處於絕對劣勢,卻是負隅頑抗絲毫沒有敗退地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