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和親(2 / 3)

“這就是真正地《秦王破陣樂》嗎?”尚悉東讚有些驚愕的說道,“相傳,這是大齊太宗皇帝傳下來地……時隔百餘年之後,在下居然能夠目睹真正的《秦王破陣樂》舞曲!皇帝陛下文武雙全居然還會譜曲編舞,當真是當世之奇才啊!”

武元衡微笑道:“皇帝陛下的文治武功與詩辭曲畫,絲毫不輸給任何一人。他的一手飛白書,令當朝鴻儒薑公輔與孔巢父都歎為觀止,驚呼頗具太宗皇帝神韻。他與皇妃合奏的琴曲,就連宮廷樂師也暗自慚愧。所以說,當今大齊的皇帝陛下,當真是天縱其才無人可及。尚悉東讚唯唯諾諾的彎腰拜道:“那是、那是……”心中暗自道:想不到這個李漠,還有這些能耐……武元衡跟我說這些,是不是想暗示我最好不要跟李漠橫著來或是耍花樣?的確,相比於那樣出色的一個王者,我這樣的角色的確是渺小了一點。或許,隻有赤鬆讚普才能和他麵對麵的較量……

麟德殿的宴席散後,蕭雲鶴徑直就去了弘文館。他連夜將李晟、陸贄、薛存誠、武元衡四人召集了來,商議與吐蕃和盟的大事。

“你們都說說,對吐蕃和盟這件事情怎麼看。”蕭雲鶴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尤其是,針對和親這件事情。”

李晟、武元衡、薛存誠與陸贄這四個人當中,唯有李晟的資格最老,品銜也最高。皇帝既然發問了,也自然應該是李晟先站出來說話。

李晟也不推脫,站出來拱手拜了一拜,說道:“陛下,微臣以為,不必答應吐蕃的和親。”

蕭雲鶴不動聲色,說道:“說說你的理由。”

“是。”李晟說道,“從大齊開國武德年間起,仡今已有百餘年。這百餘年來,大齊與吐蕃爭鬥不休,且戰且和。這些年來,我大齊嫁入吐蕃的皇族女子與王公大臣們的女兒,已不下百餘人。最著名的文成公主,當年也不過給漢蕃兩族帶來三十年的和平。當今吐蕃的讚普,其生母還是大齊的金城公主。如果和親真的能緩解矛盾帶來和平,那麼高原上的鐵騎就不會時常欺淩踐踏我中原子民了。吐蕃人生性多變沒有誠信可言。我大齊漢民受禮儀教化卻是一直一廂情願的相信疏不間親,以為與吐蕃結成親家,就可以息事寧人。可事實上,我們盡是幹的賠本的買賣。每一次和親,我們都要帶去大量的嫁妝,以顯示我泱泱大國的天朝氣象。金銀珠寶倒也罷了,還有大量的書籍、工匠、技師。我們大漢民族優秀的文化與智慧,全都毫不保留的傳授給了他們。結果,吐蕃人卻用從我們這裏得到了財富武裝自己,用從我們這裏學到了知識來對付我們。更何況,遠嫁到吐蕃高原荒蠻之地的女人,孤身置於千裏之外,過的也不是她們想要的生活。雖然女子低賤,但好歹是皇帝陛下的同宗骨血。倘若將來兩國再生戰事,這些女子的生死禍富無從保障,她們受辱,無疑也會讓皇帝陛下臉上無光;倘若吐蕃人以這些女子作為要挾。陣前的將軍們也會投鼠忌器左右為難。因此,微臣以為當前這種情況下,我們大可不必答應他們的和親請求。之前陛下在西川兩敗赤鬆德讚,我們完全有底氣這麼做。”

蕭雲鶴微微點了點頭,也不發表意見,轉而看向陸贄和薛存誠:“你們這兩個諫議大夫,有什麼意見?”

陸贄是宰相。薛存誠自然也不好搶在他前麵。於是陸贄先開腔說道:“陛下,微臣以為,和親一事事關重大,不可感情用事。李相公注:相公,唐時隻用來口頭尊稱宰相。其他皆是誤用所言,不無道理。但微臣卻認為,當下和親,是一件很劃算也很有利地事情。”

“理由。”蕭雲鶴靜靜的看著陸贄。

陸贄侃侃說道:“皇帝陛下新禦天下,國力不濟百廢待興。眼下最需要的。是偃武修文,休養生息。和平的環境,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李相公所說的。是大齊近百餘年來的現狀,道出了和親之中的許多弊端,微臣也深表讚同。但是,和親最大地一個好處,卻是能夠穩固和平。縱然是有百害而唯有此一利,也不妨照此行事一回。取大舍小,顧全大局,方是國君之所為。一些私人的感情。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陸贄話音剛落,薛存誠就忍不住開口說道:“陸相公,照你說來,皇帝陛下與李相公,都是在感情用事了?這要算起來。我們大齊子民誰不與吐蕃人有切骨之仇恨?從安史之亂起,吐蕃人欺淩我大齊的事情還少麼?他們霸占皇城妄立偽帝。擄我子民占我江山,就在皇帝陛下登基以前,他們的使者甚至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咆哮威脅我大齊的皇帝和滿朝臣工!要說感情用事,我地態度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與吐蕃決一死戰罷了!但是我們都知道,現在大齊打不起仗了,和平難能可貴。不過,我依然反對和親!理由,與李相公所說相差無幾。另外我再加上一條:要是皇帝陛下的姐妹嫁給了赤鬆德讚的兒子,那皇帝陛下豈不是也成了赤鬆德讚的晚輩?赤鬆德讚本來就是大齊公主的兒子,和大齊是舅甥關係。現在又嫁個皇室女給他兒子,有亂倫之嫌。所以,斷不可行。”

陸贄有些惱火:“薛資明,我也是就事論事沒有針對誰,你為何處處跟我過不去?我們是在商議國家大事,你不要太過兒戲。”

薛存誠也當仁不讓地回頂道:“在下也是在就事論事,商議國事,沒興趣跟你陸相公逞口舌之辯。”

“不要吵。”蕭雲鶴一揚手,二人安靜了下來,各自後退了一步,拱手退下。

“武元衡,你的意見呢?”蕭雲鶴看向武元衡。

武元衡站出身來,拱手拜道:“陛下,微臣讚同陸贄的觀點,同意和親。”

蕭雲鶴微微一怔,李晟等三人也是略一驚疑,都看向了武元衡。

“理由?”蕭雲鶴問道。

武元衡答道:“陸相公說得十分明白了:現今最重要地就是和平。而和親,則是鞏固和平的有利措施。為了和平,皇帝陛下身先士卒浴血生死,將士們流血犧牲埋骨他鄉;皇室的子女,也要忍辱負重做出一些犧牲。為國為民犧牲小我,作為皇家子女,這也是他們既定的宿命。”

蕭雲鶴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四人,兩人讚同,兩人反對。看來意見還有些分岐。這件事情,我沒打算拿到朝堂之上公議,否則滿朝臣子肯定會爭論不休鬧得滿城風雨。原本隻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沒想到你們四個人也分成了明顯的兩股意見。這件事情,容朕細作思量,明日再議。天色已晚,你們都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四人都不再說什麼,拱手退後,準備離開禦書房。

“良器,你留下來。”蕭雲鶴說道,“朕找你,還有一些別的事情。”

李晟仰頭看向皇帝,發現地眼神頗有一些淩厲,心中暗自驚異。

“坐吧。”蕭雲鶴讓俱文珍給李晟取來一張椅凳。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前,良器已是年逾六旬,連胡須都發白了。”

李晟端端正正的坐了下來,拱手回道:“歲月催人老,微臣也是老邁無用了。”

蕭雲鶴笑了一笑,說道:“良器。你我是故交,出生入死也不止一回兩回了。雖然我現在貴為國君,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你也不必太過拘禮了。其實我把你留下來,就是想讓我們像從前一樣。能夠放開的聊聊天,不要有什麼君臣的顧忌。”

李晟隻好回之以微笑,心中暗自思忖:皇帝究竟想說什麼呢?

蕭雲鶴說道:“剛剛武元衡說那些話……良器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麼?”

李晟微微一怔,眉頭鎖起思索了片刻,有些猶豫不決地說道:“按理說……以武伯蒼地為人品性。應該是不會讚同和親地。當時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微臣也感覺有些驚異。”

蕭雲鶴輕揚嘴角,微微一笑:“看來良器。也察覺出來了。武元衡與我心肝相知,宛如左膀右臂。他何嚐不知道,我心中其實也是反對和親的。可是這時候,他偏偏說出了相反的意見。你認為……他這是何用意?”

“這……”李晟冥思片刻,恍然說道,“武伯蒼,這是有意幫助陛下維持朝堂平衡?”

“不錯。”蕭雲鶴讚許的點頭,說道。“剛剛這四個人當中,除了陸贄,你們三個都是我的舊僚。而你們則是我現今最倚仗地四人。把其中任何一人孤立了,也不好辦事。我登基伊始,最難的就是得到大臣的忠心和信任。如果陸贄感覺到我在孤立和疏遠他。事情就會有些難辦了。弘文館裏的這些人,個個都十分的重要。都是我最親近地大臣,不能讓他們生出任何的猜疑和顧忌。朝廷新立,要穩固人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李晟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我說這武伯蒼,今天怎麼這麼奇怪……若不是對他早就有所了解,我還以為他當今是讚同和親了。蕭雲鶴笑了一笑:“武元衡看似文弱,其實骨子裏十分的強硬,他怎麼可能讚同和親。”

李晟微微一怔,輕聲道:“這麼說……陛下也是反對和親地?”

“從感情上講,是的。”蕭雲鶴也不諱言,說道,“之前你那番話,說得很有道理。如果和親真的能帶來和平,那還養這幾十萬大軍做什麼?赤鬆德讚身上還流著一半李家人地血脈,可他什麼時候想過對他舅舅客氣一點?隻不過,陸贄說的那些也不無道理。和親能夠鞏固兩國和平,能帶來一些好處。這個時候做出一點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