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一行人,在天黑之前,又搬回了漢王府。
表麵上看來,漢王還真的是在東宮享受了一頓好招待,做了一回客然後回來了。可是現在的漢王府,從內到外布了六七層崗哨和侍衛,全是皇宮近衛,戒備得如同鐵桶一般。看到這般情形,是人都會明白,皇帝隻不過是將軟禁地地點,換在了漢王府罷了。
這個時候,蕭雲鶴也終於知道了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一些念頭,在他心中飛快的盤算了開來。
入夜之後,蕭雲鶴以侍候入寢為名,將蘇菲兒和仍然做女裝打扮的獨孤凡叫到房裏。也隻有這樣,那些侍衛們才不會懷疑什麼----漢王要享用女人,這可是誰也管不著。
蘇菲兒幫蕭雲鶴洗腳,獨孤凡自然是靜靜站在一旁,一聲不吭。門外,就有幾個侍衛賊頭賊腦的朝裏麵張望。蕭雲鶴朝門口瞟了一眼,故意大聲說道:“你們二人,上床來。給本王侍寢。”
蘇菲兒不明就理,頓時臉紅作一片,一陣手忙腳亂。獨孤凡自然明白他想幹什麼,上前扯了蘇菲兒一把,二女順從的爬上了床,將床簾放下。
門外傳來一陣低低的竊笑。
蕭雲鶴將被子拉過來將三人罩住,蘇菲兒甚至還低聲的驚叫了一聲。蕭雲鶴也沒管那麼多了,蘇菲兒這樣驚叫一下,或許還逼真一些。他低聲說道:“獨孤凡,本王要你做一件很重要地事情!”
“說吧。”
蘇菲兒這才明白了漢王的用意,一顆七上八下的芳心,算是漸漸安定了下來。
“行刺我!”
“什麼?!”蘇菲兒和獨孤凡異口同聲的驚呼。
“想不明白麼?”蕭雲鶴說道,“現在,局勢已經到了蓄勢待發、無可收拾的地步。這個時候,最需要一顆藥引子,引發所有地事情。而你,就是這一顆最重要的藥引子。”
獨孤凡也是聰明人,尋思了一陣,說道:“明白了。你說吧,想受什麼程度地傷?”
“不比上次那一劍差。”蕭雲鶴說道,“而且,你在人越多的地方下手,效果就越好。過幾天,我會邀太子來東宮做客。你就這個時候動手好了。”
“你這不是欲蓋彌障麼?”獨孤凡說道,“誰會相信太子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你?他要殺你,直接讓門外的幾個侍衛動手不就得了?”
“我就是要將水攪楚彥。”蕭雲鶴說道,“這一次,不成功,就成仁。個中的詳細緣由,你沒必要知道得太清楚。你隻要記得,一定要將行刺做得逼真,而且不要怕傷了我。明白麼?”
“我可從來沒有怕過傷害你。其實,我還很樂意。”獨孤凡的聲音冷冷的。
不過蕭雲鶴清楚,他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得很漂亮。這就足夠了。
蕭雲鶴籲了一口氣:“可以了。睡覺吧。”
“就這樣睡?”二人異口同聲質疑。
“那當然!”
獨孤凡馬上轉身,背對著漢王睡了過去。蘇菲兒則是瑟縮起身子,不敢去挨近漢王的身體。那個男人的體溫從身邊襲來,讓她一顆心如同小鹿亂撞,不得安寧。
蕭雲鶴被夾在中間,卻全無心思在乎這些瑣事,隻是想道:要把我不足百天的孩子和剛剛生產的女人抓到京城來一起軟禁,你也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既然這樣,我用上什麼樣的手段,也就合情合理了!
皇帝與漢王之間的矛盾,因為馬燧等人在朝堂上的這麼一鬧,已經成了國都城裏公開的秘密。漢王的一舉一動與任何遭遇,也成了人們注目的焦點。街頭巷尾茶餘飯後,人們幾乎三句不離漢王。關注和討論關於他的事情,幾乎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因為漢王府前有五百鐵甲圍得潑水不進,還不知道有多少好事者會聚集到十六王宅前,親自去打探漢王府裏的任何動向。
雖然回了漢王府,可是蕭雲鶴等人並沒有任何回家的感覺。相反,比以前更加的拘禁了。因為漢王府比東宮實在是小了太多。他們沒有多餘的地方可逛,也不能離開王府,走來走去就是那一小塊地方。每天,皇帝派來的衛隊長和士兵們,就會將生活所需的物資運進來,保證漢王一府的人衣食無憂。
除此之外,他們幾乎與囚徒無異。
深夜。守衛的小卒們也許發現,這樣站在門外偷窺漢王實在是太過失禮了,於是都自覺的站得很遠,在附近巡哨。
漢王的臥室裏,一身女裝的獨孤凡用一塊鹿皮,在擦拭著自己的長劍。
“確定他會來了麼?”獨孤凡問。
“肯定。”蕭雲鶴說道,“我對那些小卒們說了,明天是本王的壽誕,要請太子、本王的嶽丈以及李晟等一些好友們前來熱鬧一場。這樣的事情,於情於理太子都應該前來。到時候,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獨孤凡眼角閃過一道星芒。瞟了一眼放在床頭的黑色鬥篷,那是他以前習慣的行頭。
咚咚咚,門被敲響。
“大人,是我。婢子蘇菲“進來吧。”蕭雲鶴揚了一下手,示意獨孤凡將劍和鬥蓬收起來。
蘇菲兒推開門走了進來,轉身合上門。臉上滿是憂鬱和擔心。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焦慮。
“大人,婢子……有事要求大人。”蘇菲兒跪了下來,頭帖在了地上。
蕭雲鶴微皺了一下眉頭:“有什麼事情,站起來說話。”
“大人若是不答應,婢子就跪死在這裏,永遠也不起來。”一向溫馴如小貓的蘇菲兒。居然變得如此倔強。
蕭雲鶴和獨孤凡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各自流露出驚訝來。
“你先說來聽聽。”
“大人……”蘇菲兒抬起臉來,居然已是淚流滿麵,淒然的說道,“明天……大人可不可以不受傷?就讓獨孤公子。將婢子一劍刺死吧!這樣一來,行刺的目地也能達到了。二人楚彥然一驚,一齊瞪向了蘇菲兒。
蘇菲兒驚顫的打了個寒戰,低下頭來說道:“上一次……婢子親眼目睹大人受了傷。我、我再也不想看到大人受到任何傷害了!大人,婢子的命賤。就讓婢子為你擋一次劍吧!你不能再受傷害了.孤王妃、吳王妃和世子,都在千裏之外的蜀地祈求你的平安。你可不能辜負了他們呀!”
蕭雲鶴上前,不容抗拒的將蘇菲兒扶了起來。獨孤凡眉頭皺起。甕聲說道:“想死還不容易?就怕死得毫無價值。殺一個婢女,還不及挑破漢王的一件衣服有意義。”
“獨孤凡,別說了。你先出去吧。”蕭雲鶴有些不滿地瞪了獨孤凡一眼,擺手示意他先退下。
獨孤凡也沒表示什麼,表情漠然的走了。
“菲兒……”蕭雲鶴輕輕按在蘇菲兒的肩頭,認真的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正如獨孤凡所說。這一次地事情非常重大,否則我也不會想出這樣的苦肉計來。雖然他的話說得很難聽,但道理是正確的。你就算是為我擋劍而亡……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你知道麼?”
蘇菲兒仰頭,用她貯滿淚水的大眼睛看著漢王,怔怔地說道:“我知道……婢子的性命。還不如一匹馬值錢。可是……婢子實在不忍心再看到漢王受到傷害。不如……就在漢王受傷之前,將婢子也一劍穿死吧----就像當年。漢王和獨孤王妃穿在一起一樣。不過,我希望獨孤公子,能一劍穿透我的心髒。那樣,心就不會再疼了。也就不會再擔心了。”
蕭雲鶴心中輕輕地抽搐了一下,無奈的搖頭:“你傻麼?……你這麼死,有什麼意義呢?我若是受了傷要人照顧,誰來給我擔茶送水燉雞湯?所以,你還是好好的活著,就當什麼事情也不知道,明白麼?”
“我、我怕我做不到!”蘇菲兒有些激動起來,楚彥身發抖。
幾乎是在蘇菲兒的話剛剛落音,獨孤凡如同鬼魅一樣的出現在了她身後。蕭雲鶴的眼睛瞬時睜大----因為獨孤凡一指,就戳到了蘇菲兒的脖頸間。
蘇菲兒頓時楚彥身發軟,若不是蕭雲鶴將她抱住,就要軟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你幹什麼?”蕭雲鶴地話裏有了一些怒氣。
“讓她睡著了。沒五六個時辰醒不了。這樣癡纏下去,沒完沒了,遲早壞了大事。”獨孤凡語氣淡淡的說著,然後轉過身來朝門口走去。到了門邊時,他回頭看了蕭雲鶴一眼,說道:“這個蘇菲兒,居然就情願這樣為你去死。你還真是有女人緣。我不管你將來會有多少個女人,但是,你最好不要冷落了我妹子。否則,劍下無情。”
門被關上,人已消失。
蕭雲鶴懷中抱著蘇菲兒,卻隻能無奈的苦笑搖頭。這個獨孤凡,自從寒毒在他體內慢慢驅除後,他的性格也發生了較大的轉變。之前完全冷血與蠻不講理地一個人,也漸漸的有了一些人情味。但是,他地行為處事仍然是硬梆梆的。明明是一番好心,也非要表現得像個混蛋。
蕭雲鶴將蘇菲兒抱到了床上放下,蓋上了被子。看著她粉雕玉琢一般地麵龐和恬靜入睡的樣子,心裏的滋味還真是挺複雜。
蘇菲兒對自己的感情。已經毋庸置疑。可是蕭雲鶴自己的心中,也清楚得很----他這個王爺,跟蘇菲兒這樣的女子,恐怕很難有什麼結果。門第和身份的差異,是他們永遠也難以逾越的鴻溝。
可是眼下,在這種關鍵時刻,蕭雲鶴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供自己去考慮這些兒女私情。他狠了狠心,沒有再去管蘇菲兒,囑托下人們照顧著昏睡的她,就前去安排明日壽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