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聖旨(2 / 3)

一陣春風吹拂,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空氣中,也平添了一絲暖意。寒冽的溪水也暖和了三分。瑞雪早已預兆了豐年,此時萬物欣榮,生機蓬然。西川地每個人,都打從骨子裏有了一些喜氣,生活安詳又美滿。

墨衣的肚子已經小有了一些規模。經常可以看到漢王帶著幾個小丫鬟,扶著她在庭院裏散步。吳月琳也幸不辱命,喜結珠胎懷上了漢王的血脈。

這一天,兩個王妃正聚在一起說悶頭悄悄話,時時發出一陣歡喜地竊笑。

墨衣掩嘴低語,邊笑邊說:“琳兒妹妹要問紫笛那丫頭啊?其實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她了。那姑娘,野得很,連她娘也管束不住。其實……嘻嘻!你還不知道吧!早在西川保衛戰的時候,她就悄悄躲進了齊軍軍營裏,混在宋良臣將軍的手下當了一名近侍小卒。”

“呀,她也太大膽了吧!”吳月琳半驚半笑的說道,“這麼說……這丫頭,還看上宋良臣了?”

“可不是麼!”墨衣忍俊不禁的笑道,“用西川百姓一句俗話說道,紫笛這瘋丫頭和宋良臣那個莽男人,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你猜那丫頭喊宋良臣喊什麼?告訴你肯定笑死!”

“什麼?”吳月琳掩著嘴,作勢就要笑。

“香帥寶寶,嘻嘻!”墨衣說完就大笑。吳月琳也跟著一陣大笑起來。

兩個女子,都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來。旁邊的丫鬟們也都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來。

“喂,這事可不能讓漢王知道。不然……混入軍營,可是大罪喲!”墨衣笑了一陣,又在吳月琳耳邊叮囑起來。吳月琳邊笑邊點頭:“放心,我不會說的。紫笛那丫頭,當真可愛得緊……我才不會出賣她呢!”

“出賣誰呀?”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倒把吳月琳嚇了一跳。二女慌忙起身見禮:“大人……”

蕭雲鶴笑吟吟的走了過來:“你們身子不方便,以後就不用這麼多禮了。唔,剛才你們說地,我可是聽了個清楚哦!”

墨衣吐了吐舌頭,心中暗自道:壞了!

蕭雲鶴一手搭上一個美人的香肩,扶著她們慢慢散步,然後低聲說道:“這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宋良臣是什麼人?一天不犯事就不安靜的主。他犯的事,砍十八次腦袋都夠了。我要是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他還能活下去麼?紫笛的事情,我不追問。不過墨衣,以後見了她,可要叮囑幾句。小小過錯可以不予追究,可是大事麵前,她可不能亂來。混進軍營這種事情,不可再犯嘍!”

墨衣長籲了一口氣:“多謝大人!我一定好好管束紫笛。”

蕭雲鶴笑道:“怕是輪不到你怎麼管教了。這丫頭,還不遲早是宋良臣地人麼?”

墨衣和吳月琳都笑了起來:“說得也是。”

三人在花蕊飄香的庭院小徑中散了一陣步子,漢王府主管宦官俱文珍,急急地跑了過來,對蕭雲鶴說道:“大人,成都府韋皋韋大人,親自到了府上來求見大人!”

“哦,韋皋來了。”蕭雲鶴對兩個妃子笑了笑說道,“有正事要辦,不能陪你們了。你們再逛一會兒就休息,別累著。”

“大人去忙吧。”二女微笑嫣然,目送漢王離開。

議事廳裏,韋皋臉色有些嚴峻,正有些坐立不安。蕭雲鶴進來後,韋皋慌忙就迎了上來,跪下就行禮。

“起來。說說,有什麼事?”蕭雲鶴看到韋皋這副情景,心中也暗自提了提神。

“大人,聖旨到了!”韋皋沉聲說道。

蕭雲鶴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料也無妨。無非就是又來要錢要糧了。”

“這一回,恐怕不是。”韋皋神色肅然,低聲說道,“臣下私下找宣旨宦官打聽了一下。他們說……好像是,皇帝要召大人----入京!”

“什麼?!”

蕭雲鶴倒是沒有想到,皇帝會突然出這麼一個怪招。這根本就是一個蠻不講理、違反規則的搞法。

蕭雲鶴也沒有急著去成都府接旨。他將武元衡和薛存誠都叫了來,將消息告訴了他們。二人都有些愕然,都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用上這麼一手。

“也不知道,皇帝將用一個什麼理由,請大人入京。”薛存誠說道,“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大人此去京城,必然凶多吉少。就算皇帝礙於情麵和輿論不敢對你下黑手,也至少會將你軟禁,讓你回不了西武元衡讚同的說道:“是啊,理由怎麼樣,並不重要。皇帝這要做,目的實在太過明顯了。大人一定要深思熟慮,想清楚要不要去西川。”

蕭雲鶴說道:“這麼說,你們都是在勸我,不要去國都?”

武元衡和薛存誠都點了點頭。韋皋也說道:“眼下的情形誰都明白,皇帝是不放心讓大人長期呆在西川了。大人如果應旨赴京,肯定再也回不來了。”

蕭雲鶴眉頭微微皺起尋思了一陣,突然露出一絲微笑來,淡然說道:“那麼,先去接旨。”說罷,抬腳就走了出去,讓俱文珍備車。

武元衡等人見到漢王這樣胸有成竹無所畏懼,都有些心中疑惑和忐忑,跟著一起走了出來。

一行眾人到了成都府,宣旨宦官宣讀了聖旨。原來,皇帝是想在今年清明時,在法門寺搞一次大的祭祀活動。除了要迎奉佛指舍利,還要祭奠在朱之亂中喪生的李家王親,和列祖列宗。漢王蕭雲鶴早逝的父親和罹難的親人,其中也不在少數。所以皇帝要請漢王赴京,參加這一重大皇家活動。

法門寺。一直是大齊十分重要的佛門重地。從他蕭雲鶴的兒子高宗時起,曆代大齊皇帝都迎奉了釋迦牟尼的舍利在此供奉。每隔三十一年,就要舉行一次重大地祭祀活動。

單從這件事情上講,皇帝的確是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讓身為李家皇室的漢王回京。更何況,祭禮之中還要祭奠他蕭雲鶴的父親----昭靖太子李邈,和在朱之亂中死去的王妃子女。

雖然蕭雲鶴對這些人。沒有任何的印象和感情。可是從道義上講,是非去不可地。

接過了聖旨,所有人心中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雲。皇帝的這一個怪招,倒是使得既狠又妙。他的心思,現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現在,他拿出了禮義仁孝作為條件來逼迫漢王,就算明知是陷阱,仿佛也一時沒有什麼好的計策可以應對。眾人除了在心中把皇帝鄙視一番,也實在沒了別的什麼法子。

蕭雲鶴卻是神情泰然。沒有絲毫地緊張。看到眾人的表情,他也知道,這些人多半一籌莫展。於是讓他們各自回去辦自己的事情。單把武元衡叫到了自己的書房裏。

門關上的一刹那,蕭雲鶴激動地雙手攤開聖旨,反複的品讀,並且讀出了聲來。武元衡愕然的發現,神情激動地漢王,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詭異的興奮色彩。

“大人,你怎麼……”武元衡自然是大惑不解。明明是皇帝下了一個死套給漢王,他怎麼還會表現得如此興奮?

“伯蒼。快坐下來。”蕭雲鶴將聖旨疊好放到一邊,頗有幾分高興的說道,“外人都以為,我這一回必中皇帝圈套,被他所圖了。難道你也這麼認為麼?”

“這?……”武元衡愕然的愣了一愣。腦子裏飛快的尋思。半晌後,他近乎於驚叫的說道。“大人,你是想……逆來順受,然後讓皇帝將你逼反?!”

蕭雲鶴挑起嘴角,有幾分邪異的一笑,低聲說道:“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反。皇帝要召我入京,那我入京便是。無論如何,他是不敢動我的,頂多就是軟禁。那好,那就軟禁好了。到時候,天下萬民地都看在眼裏,他這個皇帝又該如何下台?他用禮義仁孝迫我就範,但隻要他敢對我有什麼異樣的舉動,就會失去全天下的人心。皇帝的意圖,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此去國都,就如同當年文王被困朝歌……雖然我會失去一些自由,但卻能贏得大片的人心。”

“可是!”武元衡駭然地道,“你就不怕皇帝狠下心來突施殺手,將你徹底根除?”

“不會的!”蕭雲鶴站起身來,十分肯定地說道,“我了解皇帝這個人。他雖然心胸狹隘嫉賢妒能,但做起事來畏手畏腳優柔寡斷。他要是敢對我不利,勢必讓天下人都對他失望透頂----畢竟我蕭雲鶴所做的,都是違護大齊的事情,建立了許多的功勳。他有什麼理由,來處決我呢?所以我此去國都,看似凶險,實則如履平地。就算是虎穴狼窩,我也能安然無恙。其實,皇帝所忌憚的,隻是一個手握重兵能力卓著的漢王。與此同時,他其實也是一個很看重親情的人。隻要我到了京城,手無寸鐵毫無威脅,他也會有些不忍心對我下手。當然,我可沒有將希望全寄托在他的心軟上。形勢,才是決定我生死的最大因素。”

武元衡的表情仍然困惑又惶然:“大人……你這是不是太有些一廂情願了?萬一你此去國都,十年不回怎麼辦?或者二十年、三十年都有可能!再說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人心難測,萬一皇帝心一發狠,將你!……”

“伯蒼!”蕭雲鶴提高了一些聲音,說道,“還記得當初在雍州時,我和你說的那些話嗎?我要逆天而行,就算與天下為敵,也不在乎。如果不肯冒一些風險,談什麼成功?我窩在西川,就算將西川經營得無比強大了。也永遠是個出不了頭的草頭王。大齊眼看著一天天沉淪,我不能不鋌而走險,走幾步險棋了。我就是要讓皇帝將我逼得走投無路,讓天下人都對他失望,都支持我漢王的舉動---到那時候,一切順理成章,才有成功的可能。你也知道。憑我現在的實力,要揭竿而起重立王朝,要打敗皇帝並不是難事。可是為什麼我一直要隱忍對皇帝俯首稱臣?就是因為一個原因---名聲!我這樣起兵叛之,名不正言不順,天下人隻把我當成叛賊。與朱無異。當年西周有三分之二天下仍稱臣於商,就是這個道理。可到了那一天,商紂失望於天下,所有人都支持西周了,情況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