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鶴搖頭自嘲地笑了笑,長籲了一口氣說道:“懸哪,真懸!你是再晚來哪怕是半個時辰。恐怕都隻能為我收屍了。這一回,本王的性命,可是蒙你搭救了。”
李雖然還是一副孩子臉。卻長得牛高馬大比他父親李晟還要強壯了。他自己也有幾分開心的笑道:“末將第一次帶兵出征,沒將事情辦砸……回去也就不怕父帥罵了。萬幸之幸,漢王大人安然無恙,不然末將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了。大人,摩雲渡是吐蕃人在黃河邊最重要的渡口。有大量牛皮筏和可以渡馬的大木排。要不,我們及早渡河吧?據我們打探的消息,吐蕃人也從疊州派了一萬騎兵朝西北方向突襲而來。隻不過他們被黃河阻隔要遠一些,我們從羌水以北繞了近路。才比他們先到。說不定,他們也快要到摩雲渡了。”
“好。”蕭雲鶴重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傳令下去,馬匹傷員先渡河。輜重戰利品。就不要了。即刻收拾船支,渡河!”
“漢王和飛龍騎的兄弟都累壞了。就請歇著吧。”李抱了一拳,說道,“這些瑣事,讓末將來打理!”說罷,就帶著身後地眾將大步走了。軍中也瞬時忙活了起來。無數的牛皮筏子和大木排被推進了水中,馬匹和傷員最先被弄上了木排,朝南岸渡去。
蕭雲鶴有些癱軟的坐在一處大河石上,看著精力充沛的李小跑的四下奔忙,不由自主地嗬嗬笑了起來。
這個李,還真是將門虎子,少年老成哪。年僅十五歲,就能統率一軍獨擋一麵了。而且對軍中的各項事宜輕車熟路,一點也不陌生。如果不看他的臉龐,絕想不到這是一個隻有十五歲的少年郎,都會認為這是個縱橫沙場數十年了的老將蕭雲鶴坐在那裏,全身都有種虛脫了地感覺。也許是剛剛逃得了大難,稍一放鬆下來,人就想睡覺。正當他有些朦朦朧朧之際,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漢王……”
蕭雲鶴回過神來轉頭朝旁邊看了一眼。隻見一個半大小子,正穿著一身盔甲站在自己身邊。迎上自己的眼神後,那個半大小子雙膝一彎就拜倒下來,隻顧在地上磕頭:“小仨兒拜見漢王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是小仨兒?!房慈?!”蕭雲鶴頓時驚喜過望,“你怎麼也來了?”
房慈連磕了七八個響頭才被蕭雲鶴拉住站了起來,滿臉欣喜地笑容,歡快說道:“小仨兒聽說師兄要出兵來尋找漢王,就去找父帥請命,跟著來了。師兄嫌我年幼本事不行,就讓我跟在隊伍的最後麵。剛剛找了好久,才找到漢王----大人,你沒事啊?太好啦!小仨兒好開心!終於又見到漢王了!”
小仨兒本性淳厚老實,這時說著說著,就要流出淚來。雖然穿著一身威武的鎧甲,卻仍然掩不去一副慈弱與善良。
蕭雲鶴嗬嗬的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頭的獅蠻護甲,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頭道:“不錯,身板兒挺結實,個頭也長高了不少,居然跟我差不多高了。兩年不見,我幾乎就要認不出你來了。這兩年來,你還好吧?”
“好。小仨兒很好。”房慈連連點頭,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然後低聲說道,“自從娘過世後,小仨兒以為,世上再沒有親人了。沒想到,漢王待我就像親人,父帥和師兄也對我很好,就像家人一樣。小仨兒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很開心。每天練武讀書,過得很好。隻是……心裏很想念漢王。這次……這次終於又難見到漢王了。我、我真的很開心!”
“好、好!”蕭雲鶴大聲暢笑,拍著房慈結實地肩頭說道,“看得出,你很成器,我也就放心了。你多大,十二了吧?再過個幾年,大齊又添一員良將了!”
房慈有些滿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來,眼睛卻還是濕的,摸著頭憨笑道:“小仨兒的本事……還及不上師兄的一半呢……”正在這時,李快步走了過來,對蕭雲鶴拱手一拜說道:“漢王,諸事已經打理好。按漢王地吩咐,傷病員最先上了木排正在渡河。末將來請漢王渡河!”
“好。”蕭雲鶴麵帶微笑的點頭,揚了一下手走上前去,“走吧,渡河了。”房慈連忙上前來,牽上了他地青騅馬。
李落後兩步和房慈走到了一起,滿是興奮的湊到房慈耳邊說道:“小仨兒,我今天與漢王並肩作戰哪!----哇,你可感覺不到,真是太刺激了!父帥早就說過,漢王氣度不凡槍法精妙,今天我可是親眼見識到了。嘖嘖,你可是錯過了大好機會嘍!”
房慈皺起眉頭埋怨道:“這不是怨你?”
李有些得意的嘿嘿笑了起來。
蕭雲鶴聽到身後兩個孩子咬耳根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幾千張牛皮筏子和大木排,足夠堪用了。沒多久,數千人馬過了黃河,踩上了黃河南岸的土地。
蕭雲鶴長籲了一口氣:終於……回來了!
中午時分,武元衡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自己房間裏。關上門來坐到椅子上,他按了按有些腫脹的太陽穴,真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漢王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大小的政務軍事,全壓到了他的肩上。這倒也還罷了。偏偏皇帝使者竇文場等人連日來頻頻施壓,而且漢王連日不歸,維州城中軍心也有了一些不穩。
武元衡長籲了一口氣,眉頭不展。
門被敲響,武元衡應了一聲請進,墨衣和武琦雲走了進來。武元衡慌忙起身行禮:“見過王妃!……雲兒,你回來了?”
“哥!”武琦雲有些歡喜的上前,吊住了武元衡的胳膊肘墨衣微微笑了一笑:“武先生免禮吧----漢王,還沒有消息嗎?”
武元衡搖了搖頭。墨衣臉上一陣愁雲籠罩,鬱鬱不樂。武琦雲也皺起了眉頭:“還沒有消息呀……”
正在這時,院子裏傳來宋良臣的怪叫:“先生、先生!這他娘的還沒完了!”沒有旁人時,宋良臣總是稱呼武元衡為先生。話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軀就闖進了屋內。卜一眼見到墨衣,他愕然一愣馬上收斂起來行了一禮:“王妃在此……末將無禮了。”
“沒事。”墨衣笑容蒼白,擺了擺手說道,“出什麼事了?”
宋良臣麵帶怒容看似又要大罵出口,好不容易調整了口徑,說道:“王妃,長史,那皇帝又派了使者來給漢王宣旨,正囂張得要死的堵在刺府衙門那裏,非要見到漢王不可。竇文場那廝這下神氣了,正在刺史衙門裏胡說八道。末將氣不過。險些將他的嘴給撕了。高固將俺攆了出來,請長史回去應付。”
武元衡眉頭一皺:“又有朝廷使者來了?……”
墨衣輕哼了一聲:“武長史,我陪你一起去刺史府。”
武元衡微微愣了一愣:“是……王妃先請。”
一行眾人到了刺史府,遠遠就看到近百名紅甲黃袍的禦林軍衛士,在府外站成了隊列,有些不懷好意氣勢洶洶。竇文場則是昂然的站在刺史府堂中,背剪著手來回的踱著步子。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在他旁邊,站著幾個麵生的宦官,其中一人手裏高捧著一麵金黃地聖旨。看來應該就是剛剛趕到維州的朝廷使者。
宋良臣在一旁低聲嘟嚷道:“俺就是看不慣這群閹狗的混賬模樣!敢情是咱們沒有給他們多少好處,一直在處處為難我們。維州這裏剛剛添了幾萬張嘴要吃飯,哪裏還有閑錢來喂養這些雜碎?”
“噤聲。”武元衡擺了擺手。大步走上前去。對著竇文場和那幾個宦官拱手行了行禮,說道:“不知竇大人和幾位貴使,今日前來有何公幹?”
“哼,武元衡,你好大膽子!”竇文場不無囂張的說道。“連日來,你一直推說漢王正在趕回維州的路上。都要過去半個月了,還不見人影。現在。皇帝又派了使者過來了,專請漢王來接旨。我看你這次如何推搪。
武元衡不動聲色,平聲靜氣說道:“漢王身為劍川軍統帥,軍務十分的繁忙。他外出辦事,我等做臣下的如何料定他地行蹤?貴使既然前來,就請在維州小住幾日。等漢王歸來,自有分曉。”
那個拿著聖旨的宦官上前一步,麵色陰沉的尖聲喝道:“本使奉皇帝陛下之命。專為漢王宣旨而來。普天之下,還未見過避旨不接的臣子!武元衡,限你在明日此時之前,將漢王請來接旨。否則,本使即刻回報皇帝陛下。就說劍川節度使漢王避旨不接;屬下官將合力搪塞,阻撓軟禁天使。意圖不軌!”
“放你娘的鳥屁!”宋良臣按捺不住,老拳揮起就要衝上前去。竇文場身邊地那些禦林軍士個個厲喝一聲拔出一半刀來。廳中的劍川軍將士也齊身而動,看似就要火並一場了。
墨衣走進了議事廳,一揚手嬌斥道:“慢著---宋良臣將軍,還不退下。”
宋良臣和劍川軍將士見到漢王妃出聲,自然是乖乖的退了下去。那些禦林軍將士則是個個感覺眼前一亮,眼神就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樣,再也難以移開。一身盛裝驚豔絕倫的墨衣,幾乎讓他們個個呆立當場。
竇文場和那幾個宦官,卻是表情極其複雜的瞟了墨衣幾眼,各自移開了眼神。對於女人,尤其是漂亮地女人,他們總是特別的反感,甚至還有那麼一點仇視。
竇文場有些不甘心的哈了哈腰拱起手來:“見過王妃。”那些宦官和軍士一聽說是王妃,紛紛行禮不迭。
“免了。”墨衣拿出了當女王時地那種儀容姿態,頗有些傲慢的揚了一下手,說道,“竇大人,諸位貴使。漢王大人軍務繁忙,一時不在維州城中。若不能及時接旨,我在這裏代他向諸位賠罪,也請皇帝陛下體諒。諸位若是不嫌棄維州窮苦,我這個漢王妃待客無道,就請在維州城中少住幾日,等大人回來再宣旨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