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鶴深吸了一口氣:“對,我一定會再回來的----國都,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駕!----”馬鞭揮出,青騅馬嘶聲長嘯,發蹄飛奔起來。身後數將與五百飛龍騎,緊隨其後,聲勢震震的朝春明門外奔去。
百姓們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歡呼聲:“好----”
一路暢通無阻,轉眼間已經出了國都城。蕭雲鶴駐馬而停,回首遙望著薄霧中巍然屹立的都城,迎著撲麵而來的陣陣春風,內心地抑鬱突然一掃而空。
這種感覺,就如同心頭的枷鎖與桎梏全都卸了去,重新得到了自由,重新找回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放眼萬裏,雲海翻騰乾坤震震,心胸頓時變得無限寬廣。
雖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舍與眷戀,但更多的是一陣豪氣衝湧上來。蕭雲鶴勒馬回疆,向著軍營地方向大聲喝道:“將士們,出發!”
“吼----”第一次跟隨蕭雲鶴出陣的飛龍騎,爆發出第一聲奔雷般地怒吼,豪氣四塞!
鐵蹄飛揚,勁風如排浪卷起千重沙。五萬餘人如同一條黃龍,奔騰在國都城外的黃土地上,須臾就到了十五裏外軍營。這裏已經搭好了點將台,龍旗飛揚。司階舉著皇帝頒賜的斧铖,站立兩旁。
昨天已經在太廟舉行過祭祀大典了,但皇帝今天仍然派了太子到場,為漢王餞行。李誦身著太子袞冕與黃袍,神色十分的莊重嚴肅,一絲不苟。他帶著幾個親王、大臣與將軍,一起為蕭雲鶴敬酒壯行。
其實到目前為止,蕭雲鶴對李誦也談不上什麼好惡。雖然李誦和他父親一樣也有那麼幾分陰險,但他比起老頭來,算是厚道了許多。從本質上講,李誦還算是一個敦厚的人。隻不過在根本的利益麵前,太子與漢王,注定了隻能是對立的。這一點蕭雲鶴心裏想得非常清楚。
李誦敬完了酒,不無牽掛的說道:“皇兄病體初愈,又要操勞國事掛帥出征,真是勞苦功高。到了陣上,要多多留意保重自己。愚弟祝皇兄,旗開得勝早奏凱歌!”
蕭雲鶴微微笑了笑,拱手說道:“多謝太子。”
李誦也微笑說道:“皇兄,愚弟今日還擅作了一回主張。還請皇兄不要介懷。”說罷,就朝一邊揮了揮手,停在那裏的一張馬車徐徐的行駛了過來。
李誦看著蕭雲鶴疑惑的表情,說道:“愚弟知道,今日本該是皇兄與吳家大小姐訂親的好日子,卻要為國出征。雖說忠孝難兩全,但皇兄還是不要苦了佳人。今日在這點將台上。皇兄就與吳家大小姐將婚事訂了吧。愚弟與在座諸王、眾大臣以及兩萬將士,可都是見證!”
這一舉動,還真是有些出乎蕭雲鶴的預料之外。這時候,馬車停住,吳家大小姐身著盛裝。在丫鬟的攙下從馬車走了下來,正朝點將台走來。
顏詩章也笑嗬嗬地走到了蕭雲鶴身邊,說道:“漢王,國事為重,但婚姻大事也是不容小覷。既然太子如此美意。漢王不如就順承了吧?”
蕭雲鶴略自笑了一笑:“既然如此,就多謝太子與老太師的美意成全了。”
吳月琳頭戴乳白宮紗帽,身著七彩托地長襦裙。說不盡的端莊與華貴。她走到了點將台前,先與太子等人見過禮,就轉眼看了蕭雲鶴一眼,臉上頓時一片菲紅霞飛。至從那日在吳家見過第一麵以後,吳月琳與蕭雲鶴草草見過兩次。但這回,還是第一次正式的在眾人麵前拋頭露麵,免不得有些羞赧。
吳仲孺與夫人以及郭家的一些人,本來就在場。這時都有幾分歡喜。畢竟漢王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許了親卻懸而未決,畢竟是一件沒有顏麵的事情。蕭雲鶴也曾想到了這一節,不想讓吳家和郭家受這份委屈。但苦於自己正要肩挑國事,不好提出提前訂婚。這下倒好。反倒是太子成全了他的心思。
二人就在顏詩章地指引下,祭拜天下寫下生辰八字。交換玉佩信物訂下了婚約。吳月琳的戶籍,也正式入到了皇室李家,成了李家未過門的親王妃,隻等他日正式完婚了。儀式簡單卻隆重,完畢後兩萬軍士們齊聲大呼:“漢王、王妃!”對他們表示恭賀。蕭雲鶴也頭一次牽起吳仲孺的纖纖素手高高舉了起來,接受眾人的歡呼。
吳月琳一顆芳心時時如小鹿亂撞,又喜又羞。她還是頭一次麵對這麼多地人,而且還是自己訂親的時候。歡呼完畢後,吳月琳拿起三杯酒,一一敬給蕭雲鶴喝:
“這第一杯,祝大人旗開得勝,早日凱旋歸來。”
“這第二杯,妾願大人一生平安。”
“第三杯……肯請大人與妾同飲……”吳月琳羞到了極點,眼睛裏一陣霧水氤氳,“妾會在國都,永遠等著大人歸來。海枯石爛,永不反悔。”
蕭雲鶴喝下三杯酒,凝神看了吳月琳一眼。他越發的感覺,之前並無半點了解的吳月琳,真是個千依百順的可人兒。對她說道:“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地!”
短短的幾個字,總算讓吳月琳一顆懸著的心落回了原地,臉上地笑容更加舒緩了。與此同時,也更加的為自己的如意郎君擔擾起來。
定親儀式完畢,蕭雲鶴迎著徐徐春風,看向了身前的兩萬將士。這兩萬人馬,其中有收編的朱叛軍,有參加收複國都之戰的神策軍,也有馬燧從河東帶來的子弟兵。這些人對於漢王,都不太陌生。
馬燧身為國都統兵大將,今日也自然前來送行了。隻不過他與漢王並不相熟,一直躲在親王大臣們中間,沒出來和蕭雲鶴攀談過一句。蕭雲鶴暗中留意了一番,發現馬燧對自己似乎有那麼幾分滿不在乎。
馬燧,五十出頭年紀,身板高大結實,虯髯板紮孔武有力。他從軍三十餘年,大小軍功不計其數。尤其是近一兩年來,在河北討伐叛黨的戰役中,連戰數勝,立下了赫赫軍功。眼下,已經成了皇帝與太子最信任地將軍,其威名甚至還有超越李晟與楚彥、李懷光等人的趨勢。
對於馬燧的冷淡反應,蕭雲鶴倒也不以為意。畢竟同行相妒,而且蕭雲鶴之前名聲的確不佳,馬燧這副樣子也是情理之中的。更何況,馬燧是太子地親密臣僚,又怎麼可能會有好臉色給漢王看?
蕭雲鶴在點將台上,輕車熟路的安排好了七路大軍地各項事宜。楚彥是皇帝欽點的先鋒,率領前軍三千鐵騎在前開道;左軍高固,右軍郭鋼;左虞候軍唐漢臣,右虞候軍石演芬;後軍統領與糧草押運,依舊由曾經幹過這門差事的宋良臣來負責。漢王自行坐鎮中軍,行軍長史武元衡帳中伺候。五百飛龍騎充入中軍駐守帥帳;鐵血十三除高固與宋良臣外的十一人,全部任命為騎兵中侯,直接聽命於漢王,成了最親近的偏將與傳令兵。一切準備妥當,軍營四方十八聲炮響,一人多長的巨大金角轟隆隆的吹響起來。六十四麵巨大軍鼓,震得地麵發顫。兩萬名鐵血戰士,發出海呼山嘯般的怒號----“大齊必勝!”
蕭雲鶴翻身騎上馬,拔劍揮指----“出發!”
“吼----”先鋒楚彥率領著數千鐵騎,發出一聲呼號嘯響,宛如狂風驟雨一般的朝西麵席卷而去。餘下萬餘大軍,有條不紊的開出軍營,向前西部戰場的方向開始挺進。
吳月琳坐回了馬車上,一直看著那個金甲紅袍的男人徹底消失在了視線裏,才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神情落寞。母親郭氏輕拍著她的手,說道:“兒啊,既然嫁給了這樣的男人,就要守得住寂寞。郭家一門忠烈,出過許多為國征戰的將帥。他們的妻兒,還不時常在家倚門而盼麼?你要知道,女人這一輩子,就是為男人而生。在家默默的守候,本就是我們生命的一部份。”
吳月琳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顏:“我知道的,娘。多長的時間,我都能等。我隻是,有些為他擔心……”
滾滾黃沙之中,蕭雲鶴強迫自己不再回頭看----那將來隻能出現在夢中的國都。
他告訴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就隻能矢誌不渝的---走、下、去!
鳳翔府離京師國都以西三百餘裏。兩日以後,蕭雲鶴率軍疾行二百餘裏,離鳳翔僅一步之遙。
鳳翔失守國都麵臨危機,皇帝老頭也不敢掉以輕心。配備給蕭雲鶴的兵馬糧草,也盡是揀好的拿。二萬人馬當中,騎兵就占了一萬二千。其餘的步兵,也都有馱馬,所以行軍速度極快。與吐蕃的高原騎兵對抗,如果機動力跟不上,是要完全處於下風的。老頭也算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惜血本給了蕭雲鶴萬餘精銳騎兵。他可不想再被趕出國都一次流亡在外了。
蕭雲鶴將大軍停止,依傍渭河下了寨。正值春末夏初,汛期即將來臨。經過了冬天的缺水期以後,渭河之水也正經緩緩回升。傍水下寨,一來有利取水,二來也可以作為一道屏障甚至是武器。
蕭雲鶴讓大軍整休一日,嚴加戒備刺探前方軍情。石演芬與唐漢臣接連派出了左右虞侯軍中的斥侯,前往鳳翔府打探消息。趁這段時間,蕭雲鶴將武元衡和楚彥請到了帥帳裏,商議作戰細則。
一百多年過去,現在的吐蕃,已經不是昔日貞觀時鬆讚幹布治下的吐蕃了。蕭雲鶴對它可以說是完全的陌生。在開戰之前,熟悉並了解一下吐蕃目前的情況,勢在必行。好在有博學多才的武元衡在,為蕭雲鶴省去了許多的功夫。他也深知知己知彼的重要性,這時說道:“漢王,臣下整日在府中無所事事,於是就研讀了許多記載有吐蕃事跡的書,並留意了近年來吐蕃的種種動向。臣下明白,漢王總有一天會要與吐蕃打照麵,於是早早整理出了許多有用的東西,以備大人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