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出戰(2 / 3)

“那……那……”蕭雲鶴訥訥,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頭低垂著,也不敢去看此刻麵前那少女的玉容,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那少女的一雙明眸,此刻已經多出了幾分的戲謔之色。“我要走啦!”少女轉過身去,卻又扭過頭來,對著低著頭像個悶嘴葫蘆的蕭雲鶴招了招手。“一路……小心……”蕭雲鶴聞聲就抬起頭來,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到了嘴邊,“吭哧吭哧”了好久,也不過就是這麼半句磕磕絆絆的話來。“我真的走啦!”那少女對著蕭雲鶴再度揮了揮手,隨即,她就向著遠方走去。蕭雲鶴眼巴巴地看著她走遠,眼神中,滿是不舍。忽然,天空中,毫無征兆地刮起了一股猛烈的風暴。蕭雲鶴大驚失色,那風暴的來勢極其凶猛,很熱突兀地在半空中出現,蕭雲鶴抬頭去看,那份報告化作一個純黑色的氣旋,從天而降,就落在蕭雲鶴的身前,但距離他這個人,卻還有一段距離,蕭雲鶴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但讓蕭雲鶴心驚肉跳的是,這一個來勢凶猛的氣旋,所降落的位置,正好是自己和那個還沒有走遠的少女之間的一點。而這個一點,正好位於兩個人連線的五分之一處。蕭雲鶴,在這武分之四的遠端,暫時,蕭雲鶴還是安然無恙,那一個黑色氣旋所形成的黃沙風暴,還沒有危及到蕭雲鶴。但是……前麵……“顏顏!!!”蕭雲鶴心神俱碎,充滿絕望地喊出了那一個在心底埋藏得最深的名字。黑暗,籠罩了一切。————————————————閃電,雷鳴,可是天空中,除了滾滾的烏雲,卻見不到一星半點的雪花飄下來。隆冬時節已經過去,居然也會有這樣電閃雷鳴的天氣,更何況是在關外這種地方,真是有夠詭異的。這個季節的時候本該是晴朗而幹燥的。西風從關外帶來的風沙,此時也完全沉澱在了烏雲中,消失得寥無痕跡。眼下的這種情形,更像是夏日去而複返。若不是一股清冷的寒意隱隱透來,還真是會讓人有這樣錯覺。院子裏,一間低矮的瓦房內。屋簷角上,一個個驚雷滾滾而來,時時亮出的閃電,弄得人一陣心慌意亂。一位年逾六旬的老人,將床上一人的手臂放進被子裏,緊鎖著眉頭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難過今晚。”他旁邊的一個小侍從頓時有些倉皇的急道:“不就是吐了一口血麼,有這麼嚴重?神醫,你可得看仔細了啊!將軍大人,他可是……,這萬一……”“沒有萬一。”老人重重的哼了兩聲,也頗有些惆悵的說道:“是死定了。大人他曆來體弱,加上近幾日勞累過度。前番又在加侖前又受了那樣的驚嚇……他的五髒六腑都被心火燒得衰竭了,就算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猛漢,也難免要受極重的內傷。再加上眼下這個奉天小縣已經被叛軍圍困,連大人的膳食也隻有糙米菜葉,給他治病的醫藥針石更是無從尋找,病灶積累達半月之久。哎!老夫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家,又少一縷血脈了。你還是即刻回報小姐吧,還是……盡早為將軍大人安排後事吧!看能不能找到一副像樣點的棺槨,讓大人安然下葬。請恕老夫……無能為力了……”說罷,老人滿是疲憊的背起了一隻空蕩蕩的藥箱,蹣跚的走了。這幾日來,他已經見慣了這樣的生死,就算是這位大人的死,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了。亂世之中,人命本就不如狗。更何況,就算是神醫也隻不過是一個犯人,不是真正的神仙,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能醫得了人,醫不了鬼。躺在床上的這個將軍大人,顯然馬上就要變成鬼了。小侍從輕歎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的舒王,心裏喃喃想道:可憐啊!還隻有二十出頭麼,還那麼受皇帝的寵愛,居然就這樣早夭了。也難怪,在東都洛陽就被叛軍追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跑到長安來,又在朱雀門前親眼目睹了自己的親族故舊,還有他自己的一家人被叛軍斬首,姐妹和妻妾被**至死。本來身子骨就弱麼,這麼一折騰,還能有命?‘嘣——嚓嚓!’一陣電閃雷鳴,窗紙上映上了樹木枝葉的光影,如同猙獰的魔爪,將小侍從嚇了一跳。身邊僅有這個半死之人,屋中那盞油燈又搖搖晃晃明滅不定,一陣陰影斑駁陸離。小侍從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汗毛都要倒豎了起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大、大人歇著,小人先……先退下……退下了……”說罷,他轉身就走。剛剛到了門邊,一隻腳還沒有踏出門檻,卻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來人——”一道閃電,緊接著一個驚雷落下,小侍從嚇得‘哇’聲一叫,突然一下跳了起來。待他驚慌的轉過身來,看著床上那個坐起的大人,頓時驚恐的大聲號叫起來——“啊!”——————————————————前麵就是越野城了,看著前方的龐然大物,拓拔鬆不停地大笑。他以前到過這裏,以一個人質的身分來到這裏。那個時候,他隻能跪在地上,低著頭,等候著血翼的發落。那個時候,他的頭低得很低,他的臉上有的隻是那種獻媚的笑容。血翼的鞭子,每天劈頭蓋臉地抽下來,抽打著他們這些被稱為蠻子的蠻人。他還記得那個威嚴的布萊特,那個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們生死的布萊特。但是這一次,他是作為征服者的身分到達的,而布萊特的人頭,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在這片草原上,隻有一座真正的城市——越野城,這是一個用草原人的鮮血築起的雄城。當北方的寒風貫穿整個草原的時候,帳篷已經不能抵禦寒流,蠻人的牛羊會凍死兩成。處於生死邊緣的蠻人,這個時候唯一的渴望,就是有一個能夠遮蔽風雪的地方,他們的眼睛會望向東方,那裏,有著草原上唯一的城市——越野城。二百年前,血翼部落在這裏,擊敗了原本這個草原的主人,索綸族。十八萬的索綸族人,淪為了奴隸,他們的鮮血和汗水,在貧瘠的草原上,建起了這座雄城。從此,血翼部落有了遮蔽風雪的地方,再也不用在茫茫大草原上顛沛流離。安居在這裏的人們不知道的是,這座城的每一塊磚石的下麵,都埋藏著一個索綸族人的冤魂。城成之日,剩下的奴隸的血,染紅了整個草原。血翼不需要那麼多的奴隸,也不會將昔日的仇敵白白地放過。下麵,才有了蠻族,才有了蠻族二百年的奮鬥。楚斐騎著馬,走在了寬闊的街道上麵,後麵跟的是自己的幾個弟兄。雖然他很累,但是他的神經卻很是興奮。對於楚斐來說,這幾天是他一生之中,最值得誇耀的幾天。自從偉大的蠻大神顯靈了以後,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利。自己的部落在大草原上麵,擊敗了一直欺壓自己部落的血翼,而自己在那一場戰鬥中,殺掉了十四名敵人。接著,楚斐跟隨他的妹夫——葉穆(他是這樣認為的),一夜狂奔三百裏,一舉攻下了血翼的老窩越野城。那個時候,他真的沒有想過能夠活著回來。真他***痛快!他虛舞著手中的刀,一邊陶醉著,一邊警惕地看著路邊的情況。妹夫吩咐過,一定不要讓那些小部落的蠻牛們在城裏麵放火殺人。對這一點,他心裏很不讚同。打了勝仗,卻要約束自家人,什麼意思嘛!對於他來說,這些越野城裏麵的人,都是一群吸幹了蠻人的血的惡棍,這些血翼的人都不是好東西!他憤憤地想著,他其實想將這些畜生全部殺光。可是,妹夫的話還是要聽的,畢竟這個小白臉比自己厲害多了。他累得想要趴下,可還在繼續地巡邏。媽的,那個葉穆人厲害也就算了,還要長得那麼英俊,以自己的觀察,不但小妹,恐怕連二妹對這個家夥都有意思了。哼哼,真是沒有天理。前麵傳來了一陣吵鬧聲,他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部落的幾個士兵,正在砍殺著幾個平民打扮的人。“這一群笨蛋。”他恨恨地罵著,驅馬向前,連續地射出了幾箭,射倒了那幾個平民。然後他抽出了皮鞭,劈頭蓋臉地打向自己那幾個手下,“你們這些笨蛋,進城前吩咐過的,進了城,我們一定要維持住秩序,將城裏麵的一切都維護好。你們,竟然……”打著打著,他的皮鞭突然掉到了地上。他突然發現在他的弟兄中間,有著一名女子,一名衣衫汙穢,破爛不堪的女子。“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女的是誰?”“是莉娜……”身邊的弟兄悲憤地回答道。莉娜?楚斐的心跳加速了起來,兩個月以前,莉娜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隨著商隊前往另一個部落交換東西,後來聽說商隊遇到了馬賊,沒有一個人回來。當時楚斐大病了七天,有很長的時間,變得萎靡不振。“莉娜,你怎麼在這兒?”看到了莉娜,楚斐興奮地跳下了馬,衝到了女孩的麵前。等到了女孩的麵前,他才發現,原來美麗活潑的莉娜,已經變得骨瘦如柴,渾身布滿了傷痕,身體羸弱至極。一團怒火在他的心中升起。“這是怎麼回事?”揪著前麵弟兄的領口,楚斐的眼睛噴出了火焰,“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正在巡邏的時候,莉娜突然從路邊的一間房子裏麵衝了出來,後麵跟著這幾個該死的王八蛋!”仿佛聽到了自己族人的話語,原本已經昏過去的莉娜突然醒來,張開了嘴,然而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蠻族的士兵發現,她的嘴裏麵,少了那根柔軟的舌頭,而鮮血還在從她的嘴裏流出!身體搖晃得更加厲害,莉娜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手指著她剛才衝出來的房子,然後用顫抖的指頭指向自己。等到他和手下的弟兄們衝進了前麵的民舍,發現這竟然是一家妓院!而在裏麵,竟然搜出了十幾名蠻族的女孩。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喜氣的,但是讓看到的士兵們看得心驚的是,她們中的絕大部分,剛剛被割掉了舌頭。周圍的弟兄們一個個雙目盡赤,將所有的看守剁成了肉醬。楚斐跪在了地上,在他的麵前,是他的未婚妻,他那奄奄一息的愛人。從小的青梅竹馬,一起歡笑嬉戲,長大後的山盟海誓,到了現在,唯一留給他的,就是懷中戀人那慢慢變冷的身體,一次的分別,就成了永遠的傷痛。血翼的騎兵們假扮的強盜毀滅了商隊,擄走了她們,然後將她們賣到了這裏。痛苦萬分地感受著戀人在這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絲溫馨,他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瞪起來血紅的雙眼,對著天嘶喊道:“殺!殺!殺!”“殺!殺!殺!”東蠻部落的羅薩,揮動著手中的長刀。金屬的鋒芒飛快地一閃,一名平民的腦袋,便從他的身體上飛脫出去,這個求饒的家夥,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頭顱就帶著一道圓弧形的血線,飛出了十來米遠。他的大哥死了,那個從小一直養育他、教導他的大哥死了。卑鄙的血翼殺手,刺殺了赤虎部落的首領,他的大哥。什麼進城以後要保持紀律,什麼不要亂殺無辜,他隻知道他的大哥死了。現在,沒有人能夠阻止他的瘋狂。“殺!殺!殺!”整個城市裏,都陷入了瘋狂的屠殺和搶掠之中。一幢幢的房屋被焚毀,驚慌恐懼的人們,猶如羔羊一樣的被宰殺。葉穆一個人站在烈火之中,看著麵前如同地獄一樣的景象。一個被追趕的女人,也許看到了葉穆的猶豫,她祈求著、哭號著向著葉穆跑去。過長的衣服絆倒了她,後麵的一把砍刀,將她的希望連同她的身體,砍成了兩段。一個平民男子揮動著手中的木棍,徒勞地阻擋著麵前嗜血的士兵。他的後麵,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木棍擋不住金屬的鋒利,和他一起被砍成了碎片。看到了丈夫的慘狀,妻子哭喊著,帶著兩個孩子投入了火海……葉穆沒有阻止,也不能阻止。相對於這個混亂的城市,他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卒。烈火在燃燒,人群在哭號。一切的一切,如同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身邊轉動。茫然地看著四周,他開始趴在路邊嘔吐。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道路上已經成了血河。葉穆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聽一位老人說起過的一個故事:當大海退潮後,有很多小魚被困在沙灘上苦苦掙紮。這時候,有個人不停地跑來跑去,把它們一條條放回海裏。旁邊的人問他:“這麼多小魚,你救得過來嗎?”那個人看著茫茫海灘說:“我肯定來不及。”旁邊的人說:“反正你不能把它們全部拯救,你的努力,又有誰會在乎呢?這又有什麼意義呢?”那個人想了想,卻沒有如那人所想那樣停下自己的舉動,反而仍然不停地把魚放回大海,他說:“這條在乎,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可是,救了一個、兩個,甚至十個,那又有什麼用處?這是一個十萬人的城市呀!這十萬人,誰來拯救他們?誰又在乎他們?這難道就是他帶領著蠻騎兵攻下了越野城的後果?如果沒有他,這一切會不會發生?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要找到拓拔鬆,一定要找到拓拔鬆!葉穆縱奔著戰馬,發狂地詢問著每一個認得和不認得的騎兵。可是,沒有人知道拓拔鬆的下落。士兵死了,老人死了,婦女死了,兒童死了,每一刻,都有無數的人死在他的麵前!每一刻,還有更多的人,死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葉穆!”一聲嬌喝在他後麵響起,葉穆聽到了蘇濤博姐姐蘇月虹的聲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葉穆對著蘇月虹大聲的吼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父親拓拔鬆在哪裏,快帶我去見他。”用奇怪和悲傷的神情看著葉穆,蘇月虹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帶著葉穆,向著東麵跑去。兩人跑出了很遠,蘇月虹才對著葉穆說道:“我的父親死了,他在入城的時候,被血翼的人暗殺了,同時被暗殺的,還有蠻族最大的三個部落的首領。”“什麼?”葉穆震驚地看著蘇月虹,“現在誰繼任了族長?”“葉雲瑤,我的妹妹葉雲瑤,現在是我們狼族,不,是整個蠻族的族長。”——葉雲瑤跪在父親的麵前,眼淚不停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