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宇文軒一連串的解釋,蕭雲鶴那顆變得敏感多疑的心,終於算是安撫了下來。
“不過這件事雖然不算什麼大事,但那個葉承龍在京城裏麵早有惡名,你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門,以免被他尋釁生事。他多半不敢這麼大膽,但是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宇文軒又對蕭雲鶴叮囑道,對於那個葉承龍的品性,他比蕭雲鶴更加了解。
蕭雲鶴點點頭,雖然宇文軒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這總是自己的一刺魯莽行為,應有的謹慎小心,還是很有必要的,這也是一個教訓。
“好了,這幾天呢,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關於你的選擇,先不要這麼急著做決定。六公主既然和你有了約定,過不了幾天,她應該還會來的。到時候你們兩個見了麵,把一切話都說開了。然後,才輪到我們之間的問題。”宇文軒深深地看了蕭雲鶴一眼,對蕭雲鶴鄭重說道。
蕭雲鶴看著宇文軒的眼睛,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你好好休息吧,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你一定也累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飯菜什麼的,會有人給你送過來的。你閑下來的時候,可以在院子裏麵隨便走走,但是這幾天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出門了!”宇文軒對蕭雲鶴說道,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說出相似的叮囑了。
看來關於葉承龍的事情,他雖然表麵上說得好像無足輕重,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他的心裏麵,隻怕也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對蕭雲鶴一再叮囑不讓他出門了。
蕭雲鶴能想明白這件事,但是宇文軒既然不直說出來,他也不會明白地表示出來。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才是最好的。感動,隻需要藏在自己的心裏麵,記住了,不要忘記,這就足夠了。
宇文軒滿意地看著蕭雲鶴,再沒有什麼事情去叮囑了,他打開門,離開了。
人來人往,這間簡陋的居室裏麵,又隻剩下蕭雲鶴一個人了。
無所事事,蕭雲鶴躺在了房間裏麵唯一的床上,和衣躺在床上,看著有些老舊的床帳,他那已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慢慢地激蕩了起來。
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最不容易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蕭雲鶴現在躺在了床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他的心裏麵,隻跳躍著哪一個唯一的精靈。
少男少女的愛情,本就是充滿了詩情畫意,是怎麼去想都滿是甜蜜的激蕩感情。深陷其中的蕭雲鶴,又豈能免俗?
這一晚,隻怕他,還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
外麵的天色依舊很早,時間雖然已經渡過了正午,但是距離太陽落山還早。
京城裏的街道上,依然和蕭雲鶴離開的時候一樣,無數的各色人等,操著雜七雜八天南海北的古怪口音,在大街上湧來湧去,如果有人能夠站在天空上,自上而下地俯視鳥瞰下去,就會發現在這個雄偉滄桑的京城之中,這一條條由灰色的人流所組成的洪流,已經淹沒了京城的大部分。在京城的外圍,交織出了一圈圈連綿不絕的圍城。
但是在京城的中心位置,這一無孔不入實力強大的灰色洪流,卻一下子斷流了。
京城的中心位置,街道還是那些街道,被冰雪覆蓋的地麵,從天空中向下俯視,見到的隻是一道道銀白色的正方形方框。和外圍的那些灰色方框相比,兩者的差別對比,是非常的強烈的。
視角拉近,從天空回到地麵,這一沒有被灰色洪流所覆蓋和淹沒的中心空白區域,是京城的核心位置——皇城。
城池的建築功能,就是為了防禦外敵入侵,保護城市內部的居民。除了外城的那些巍峨高聳的城牆之外,在這京城向裏三分之一的位置,還聳立著另一圈絲毫不比外麵的城牆遜色的高大城牆。
這裏的城牆,相比起外麵的外圍城牆,似乎降低了一些高度,但表麵的青磚瓦石,卻顯得新鮮了許多。而從整體的布局,表麵的防禦設施上看,一點都不必外圍的城牆遜色,甚至還猶有過之。
這裏才是京城的核心地帶,這裏才是京城真正要保衛和守禦的地方。
京城之中有皇城,在皇城裏麵,住著的,是京城之主,是大齊之主——皇帝。
一國之君,身係天下萬民之安危於一身,這身邊的防禦警戒,如何能馬虎得了?
就看這皇城城牆上,那城垛的後麵,人影立高牆,密密麻麻地站著的,都是一個個衣甲鮮明身手不凡的禦林軍將士。光是這城牆上的防衛人員,就比外圍的城牆那裏,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皇城的外圍,幾百米遠的街道上,那些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向何而去的灰色洪流,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流轉著,在京城地外圍,圍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圈。
但是在這皇城城牆之下,城牆裏麵,連一個不明人物都見不到。那些灰色洪流雖然勢力龐大,但是也依然不敢染指這防禦森嚴京城裏重中之重的皇城。
裏麵,住著的是大齊皇帝,是天下最強的家族——皇族葉氏。守禦在外麵的,是天下最精銳的禦林軍。這樣的力量,遠不是那些無知山民膽敢掠其鋒芒的。
從皇城城牆向裏,守衛依然森嚴,一隊隊鐵甲士兵,時不時地巡邏著。見到任何不明人物,都會嚴格地上前盤問,不放過任何一點可能出現紕漏的防禦死角。
這是他們的責任,是這座皇城,賦予他們的責任。
繼續向裏,穿過前麵百官朝拜的正殿,再向後,是一片風景優美建造精致的百花園。
如果蕭雲鶴來到這裏的話,他一定也會發出驚歎聲。因為這裏的花草樹木,也和他在臨鳳閣所見到的一樣,全部都違反了正常的四時輪轉之序,一顆顆鬱鬱蔥蔥的草木,一朵朵綻放得熱烈的花朵,都似乎在告訴著人們,現在並不是冬季,而是屬於所有生命的春季。
蕭雲鶴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但是他心中的那個人,現在卻就站在這裏,站在一棵一人多高的灌木前麵。
那株灌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花樣品種,鬱鬱蔥蔥的全都是厚厚的青葉子,滾圓滾圓的,青翠欲滴,上麵卻不見一片枯敗之葉。
更稀奇的是,這場持續了好多天的風雪天氣,在地麵上積了那麼厚的一層白雪,但是這一株灌木上,還有周圍其他的那些草木上,卻見不到一星半點的雪花,完全就是一片純粹的碧綠色,綠的耀眼。
葉歡顏靜靜地佇立在它前麵,一雙足以讓天下所有的星辰都黯然失色的明眸,就落在眼前一片和周圍葉子毫無二致的青葉上,怔怔地出神。
她的一雙眼睛,就落在那片葉子上。但是她的心,卻早就離開了那片樹葉,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靜靜地佇立在這裏,已經很久了。天氣雖然放晴了,但是冰雪覆蓋的大地,一點都不減其寒冷蕭瑟。再這樣寒冷的天氣裏,除了那些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到處亂竄的灰色洪流,是沒有什麼人願意在外麵停留太久的。這樣寒冷的時候,還是貓在家裏圍著火爐取暖嘮嗑比較好。
葉歡顏身上,依然是蕭雲鶴所見到的那一身雪白,站在這銀裝素裹天地一片雪白的環境裏,遠遠地望過去,一動不動的葉歡顏,就像是一個雪人。
天空中的太陽,一點一點地向西移動著。久久地佇立在這裏一動不動的葉歡顏,她的影子一點點被拉長,那個緩慢延伸的影子,慢慢地穿越了東方的一株低矮花草,遮住了半邊的枝葉,隨後,又這追了後麵的另一株草木。
她已經在這裏靜立了很久,眼前的那片葉子就算是朵花也要被看穿了,但她卻一直在這裏保持著那個姿勢,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
良久,在她的身後,有一陣腳步聲,細細碎碎地響起。
那腳步聲有些紛亂,節奏似乎掌握得不是很好。夾雜在這陣嘈亂的腳步聲之間的,還有一陣陣若隱若現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隨著腳步聲的逐漸臨近,那陣若隱若現的呼吸聲,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聞。
那呼吸聲似乎比這陣腳步聲還要紛亂得多,一聲長一聲短,一時又沒了聲息。和那陣紛亂得節奏錯亂的腳步聲相比,這更加混亂的呼吸聲,根本就談不上有什麼節奏。
在這呼吸聲和腳步聲來到葉歡顏背後五六米的地方,忽然就停下了。
節奏混亂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但是那毫無節奏和規律的呼吸聲,不但沒有同時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一聲聲急促地喘氣聲,喘氣聲如雷,“呼呼”直響,像是一個已經被破掉的風箱,又被一個粗魯的莽夫,給胡攪蠻纏地亂拉了一氣一樣。
這時候,葉歡顏突然就轉過了身來。
“哥哥,你怎麼來了?”葉歡顏輕聲說著,卻並沒有感到多少驚訝,似乎她早就知道,這個人,就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樣。
沒有驚訝,她那絕美的玉臉上,還是表露出了幾分發自內心的關切和焦慮,她那一雙小巧秀氣的戀足在裙裾下快速地點動著,一陣小跑衝到了來人的身前,一手撫在那人的胸口上,另一隻手則握成了一隻小粉拳,在那人的後背上輕輕地捶打著。
“哥哥,你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怎麼還跑得這麼急?上次王太醫說過的話,你又給忘記了嗎?”葉歡顏一邊前撫後捶地安撫著那人糟糕的呼吸,一邊對他沒口子地責怪道。
她那動聽的聲音裏,有責怪,但更多的,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和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