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到得此刻終於失去了最後殘留的一絲鎮定,瘋狂地打著滾,手腳在一起混亂地擺動著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意義的動作,多年的經驗沉穩,都不知道炮打了什麼地方,他們隻知道掙紮,隻知道將自己的恐懼,在心中一點一點地放大。
然後忽然一個瞬間,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那些如附骨之蛆一般怎麼都甩不脫的金色火焰,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然後他們就毫無防備地落到了地上,再等他們掙紮著爬起來,就隻看到蕭雲鶴,還有之前葉承龍對自己兩人的點評。
他們對自己的身份很有覺悟,深知這種爭風吃醋的事,是隻屬於葉承龍和蕭雲鶴這樣上層人物的事情,像他們這樣的狗腿子,所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扮演這種人爭風吃醋時的工具。他們既然失敗了,唯一的結局,就是任人宰割。而看自己的主子葉承龍之前說的那些過分的話,他們怎麼都無法想像自己被饒恕的希望,到底是多麼地渺茫。
而現在聽到蕭雲鶴居然把這個最為渺茫的希望給說了出來,他們的心裏,又怎麼會不感到震驚和不可置信?
“你們沒有聽清楚我剛才的話嗎?”蕭雲鶴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看到這兩個賣炭翁一樣的家夥挪步,不由得冷冷地問了一句。
“你就這麼……放了我們?”其中一人吃吃地問道,他們兩個人現在全都被焦黑色所包裹,蕭雲鶴可分不清楚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到底哪個是哪個。
“怎麼,你們還想在這裏吃個午飯再走嗎?”蕭雲鶴冷冷道。
“不是不是!公子誤會了!誤會了!”蕭雲鶴的語氣雖冷,卻確認了那人心中最渴盼卻最不敢相信的事情,心中一陣狂喜,兩隻手都在身前哆嗦了起來。
“還不快走?”蕭雲鶴的眼神一厲。
“走走走!公子莫要生氣,我們兩個馬上就走!馬上就走!”那人哆哆嗦嗦地說道,回身一把拉住自己的夥伴,也不管自己的身上有多麼的狼狽,腳下生風,一溜煙就向外跑。
跑起來的時候還特意選準了和蕭雲鶴相反的方向,寧肯繞一個大圈多走幾步路,也不願再和蕭雲鶴這一個煞星有什麼近距離接觸。
但是他們兩個跑出去沒有多遠,就又停下了。
“還有什麼事?”蕭雲鶴沒有轉身也感知到了這兩個人的一舉一動,淡淡問道。
那兩人卻被蕭雲鶴這平淡的語氣嚇得一彈,一人拉住另一人的手就要落荒而逃,但另一人卻很固執地站定在原地,卻反手拉住了自己同伴的手,硬是不走。
他不理會自己同伴焦急的目光,緩緩轉過身,麵對著蕭雲鶴的背影,緩緩道:“我不知道這位公子有多麼厲害的背景,但是在京城,小王爺是一個誰都不敢惹的存在。今日.你放過了我們兩兄弟,我奉勸你一句,最好馬上離開此地,不然……”
“我既然敢做出來,就不怕他的任何報複!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那句話,以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蕭雲鶴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好吧!公子自己多保重!”那人也不和蕭雲鶴爭辯什麼,猛地一轉身,和自己那焦急得直跳腳的同伴,腳不點地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現在,所有人都離開了,這裏,剩下的,就隻有蕭雲鶴和林微雨兩個人了。
突然就變得清靜了,兩個人卻誰都沒有開口,場麵就顯得冷清了許多,雖然這裏的風景很是宜人。
“走吧!”沉默良久,蕭雲鶴忽然抬起頭,對林微雨說道。
“走?去哪裏?”林微雨卻沒有聽懂蕭雲鶴說什麼,問道。
“那兩位老人家被你騙走了那麼久,現在,也該讓他們回來,帶我走了吧?”蕭雲鶴的目光移到林微雨那張風華絕代的俏臉上,平靜道。
他的目光就和他的語氣一樣的平靜,沒有了之前被林微雨三兩句話就給搞得局促不安臉色泛紅的慌亂,此刻再看著林微雨的清冷麵容,已經無法再在他的心裏麵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聽得蕭雲鶴此言,林微雨清冷的麵容忽然一抖,那秋水一般清澈的眸子伸深處,也出現了意思不可控製的慌亂,驚訝地看著蕭雲鶴。
蕭雲鶴看著她很清晰的表情變化,卻不發一言,依然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林微雨的慌亂隻出現在那一瞬間,片刻後,她的俏臉上再度恢複了平靜,光潔如玉的兩側嬌靨,依然是之前那樣淡淡然的清冷。
“蕭公子在說什麼?賤妾見識淺薄,實在是聽不大懂呢!”
“我雖然不是什麼天才,但也不是個傻子。你剛才用美酒把那兩個老先生引開,把我拴在這裏,然後又在那個葉承龍麵前故作姿態,寧可受他的毒舌,也要把握拖下水,讓他誤會,讓我和他發生衝突,然後在看著他把握殺死。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沒錯吧,我是不是說漏了什麼,林微雨林姑娘?”蕭雲鶴緩緩道,沒有憤怒和不平,沒有怨懟,隻有平靜。
“看來不隻是那個小王爺誤會了,蕭公子,也是對賤妾生出了一些誤會呢!賤妾和公子隻是初識,怎麼會想出這麼惡毒的主意來算計蕭公子?把蕭公子害死了,賤妾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剛才公子也聽到了,賤妾一直在向那小王爺解釋你我之間的關係,但那小王爺的心胸實在太過狹隘,根本聽不得人言,所以才會把事情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蕭公子若是怕了那小王爺日後的報複,不如今日就把賤妾捆縛起來,送到鎮南王府去負荊請罪!賤妾得蒙蕭公子傾力相救,救命之恩難以答謝,索性就把這一條性命還了,蕭公子也不要有什麼愧疚之心,就當這是我林微雨的命苦吧!”林微雨淒苦地說道,但聲音依舊清冷如水,玉容上也見不到多少的淒楚之色,這樣的姿容,反而更加惹人憐惜。
但這樣的表現,卻依舊無法激起蕭雲鶴心中的波瀾。他的目光始終如一地注視著林微雨,任憑她一口氣說下去,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改變過。
“這些表演,你做起來,倒是很熟練呢!外麵的那些男人,和葉承龍那樣的,大概都很喜歡你這樣性格的吧?但可惜的很,我不是那麼好騙的人,你這一套演戲的本領,還是收起來吧!”蕭雲鶴一直靜靜地聽著,等到林微雨說完了,他才接口說道。
“蕭公子這麼說,是真的在懷疑賤妾了?難道賤妾在蕭公子的心目中,就是那樣心腸狠毒的蛇蠍婦人嗎?”林微雨的眼眸中終於湧出了點點淚光,泫然欲泣道。
“你想說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你這套表演,真的對我起不到什麼作用。你很漂亮,但我見過比你更漂亮的人,比你漂亮一千倍,她一直都在我的心裏。”蕭雲鶴指了指自己的心窩,繼續說道,“她會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那個是會騙人的,哪個是真心對我好的。你剛剛所做的一切,很巧妙,要是換了另一個傻瓜的話,說不定被你算計到死,都還覺得自己死得很壯烈,說不定在心裏還會對你感到愧疚而死不瞑目。但可惜,她,不會允許我變成這麼一個冤死的傻瓜。”
說到最後,蕭雲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窩。這一刻,他那一直平靜如水的目光中,也突然湧上了一層淡淡的溫柔。
“你看透了又如何?你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看著蕭雲鶴油鹽不進的樣子,林微雨臉上的淒楚之色頓時消失不見,清冷的玉容微冷,問道。
“是啊,我看透了,又能如何呢?”蕭雲鶴不以為意地笑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道,“你放心,我說出這些來,並沒有向你興師問罪的意思。雖然我一開始就看穿了這裏麵的貓膩,但我還是按照你的路數一步步地走了下去,全都趁了你的意。不是我甘心做這個傻瓜,而是我覺得那個家夥真的很惡心,不教訓他一頓,我都覺得自己的手會癢。今日這番話,我隻是想向你最後求證一番,看來,我並不是疑心生暗鬼,而是真的明白了。”
蕭雲鶴一聲長長的歎息,腳步抬起,向著林微雨的方向走過去。
“你想幹什麼?”林微雨看著蕭雲鶴忽然向自己走了過來,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雙手護在胸前,略帶緊張地看著他。
“你緊張什麼?你放心好了,你這樣的女人雖然長得不錯,但是心腸太過歹毒。我蕭雲鶴不是個隻會用自己的下半身思考的禽獸,你這樣的女人,我沒有興趣。”蕭雲鶴輕蔑地對著林微雨說道,腳步絲毫不停,從林微雨的旁邊繞過去,向她的身後走下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剛才老刀和老槍興高采烈地跑出去的時候,速度雖然快得像一陣風一樣,但蕭雲鶴還是看清楚了他們離去的路線,現在即使沒有林微雨的指引,蕭雲鶴費力一些,也是能夠找到他們的。
他現在可不想去看林微雨那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哪怕一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一個心腸歹毒的美人,還不如一個心思淳樸的醜女看得順眼。
今日這番暗虧吃得很鬱悶,雖然蕭雲鶴嘴上說得漂亮,但是那不過是用來撐場麵的場麵話,在一開始,他還真的被林微雨的那番入情入理的表演給騙過去了。至於之後他看清一切,還是在和葉承龍之間的衝突逐步升級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林微雨那美眸深處的細微變化的時候,才若有所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