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柄劍鋒利得很,一劍刺出,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量,就已經把蕭雲鶴的胸骨刺穿,心髒刺破,穿胸而過,從後背都露出一點頭來,可見這柄劍的鋒利。
但是蕭雲鶴現在用雙手緊握著這柄劍,相當於兩隻手加上了兩倍的力量,但卻沒有在手掌上留下一點的傷痕。
蕭雲鶴低著頭,抓著這柄劍,手一翻,用力向外拔。
長劍依然鋒利無雙,蕭雲鶴也沒有用多少力氣,就很輕易的把這柄劍給拔了出來。
劍身上,依然閃爍著光可鑒人的寒光。上麵還沾染著不少的鮮血,但依然無法在這光滑的劍身上留存多少時間,滴滴答答的,劍身上的鮮血不停地順著劍身向下流淌,一滴滴地灑在地上,形成了一條血線。
蕭雲鶴看了看這柄劍,隨即搖了搖頭,隨手一甩,將這柄劍給扔到了一旁。
蕭雲鶴隨即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插在胸膛上的長劍被拔了出來,洶湧澎湃的鮮血,從破損的心髒中狂噴而出,這個小小的血洞,就變成了一道血泉。
他伸出一隻手,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個大血洞上輕輕地按下去,洶湧的鮮血依然在向外狂湧,並不嚴密的手掌根本就無法阻擋鮮血湧出的勢頭。五指縫中,鮮血汨汨流淌。雖然沒有了之前那樣的恣意奔放,細密的指縫中,鮮血流淌的勢頭更急,將蕭雲鶴下半身的衣服全都染紅了。
“這就是我的血嗎?看來,你的手段,並不怎麼高明。”蕭雲鶴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淡淡道。
隨即,他伸出另一隻手,在自己胸膛上的這個傷口上又是輕輕一抹。
接下來,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洶湧澎湃的鮮血本來還在向外狂湧,蕭雲鶴輕輕抹過的這一隻手一拿開,下一刻,那向外狂噴成血泉的鮮血,竟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蕭雲鶴的另一隻手,也輕輕地拿開。
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刺穿了蕭雲鶴的心髒的那個血洞,竟然沒了。
傷口處的衣物早已經被割掉,裏麵隻露出完好無損的肌膚,蕭雲鶴雖然大小傷連綿不斷,但是身體的修複能力很強。那上麵毫無損傷,隻有白皙的皮膚,還有那棱角分明的肌肉。
要不是蕭雲鶴身下的衣服上還沾著很多鮮血,真的會讓人以為,剛才蕭雲鶴所經曆的,隻是一場荒唐的夢。
而實際上,這確實是一場夢。
蕭雲鶴抬起頭,前麵,已經不見了那一張絕美的歡顏。
“顏顏……謝謝你……”蕭雲鶴喃喃道,心底有一股暖流流過,雙眸中,閃過一絲溫柔。
然後,他歎了一口氣。
忽然間,周圍的景物又變了。黃沙不見了,地上的鮮血也不見了,蕭雲鶴腳下的地麵,已經變成了一片枯萎的草地。
蕭雲鶴低下頭,自己身上的血跡也已經不見了。就連胸口心髒位置上的破損,也已經完好如初了。
還好,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你贏了。”在蕭雲鶴的身後,一個虛弱無力的聲音這樣說道。
蕭雲鶴轉身,在身前不遠處的一蓬枯草堆中,一個一身灰衣的人影,蜷縮著倒在地上。
“你是誰?”蕭雲鶴問道。
那個灰色的人影顫抖著,那一身灰衣,像是波浪一樣抖個不停,緩緩地蠕動著,一個獐頭鼠目的腦袋,從裏麵鑽了出來。
讓蕭雲鶴有些驚訝的是,這張萎靡不振的臉上,尖嘴猴腮,最令人驚奇的是,頭臉上的皮膚,竟然全都是漆黑如墨的黝黑色就像是抹滿了黑墨水,根本就見不到一絲正常的膚色。
“你是誰?”蕭雲鶴再次問道,向前踏出一步。
“你贏了。”這個黑膚怪人抬起頭看了蕭雲鶴一眼,虛弱無力地說道。
“你的幻術很不錯,我差一點,就真的陷進去了。”蕭雲鶴卻沒有得意忘形的表情,而是搖搖頭說道。
“差一點也是輸了,沒有想到我來到人世間的第一戰,竟也成了我的最後一戰。離開的太久了,我以為一切還像祖先所說的那樣。卻沒有想到,一切,都已經改變了。”那黑膚怪人歎息道,尖嘴猴腮的臉上毫無血色,說了這麼長的一句話,就不得不停下來喘息。
“我好像……沒有傷到你吧?”蕭雲鶴皺了皺眉,看著他問道。
他雖然從葉歡顏那裏了解到了不少關於幻術的事情,但他並不是一個幻術師,對於幻術這種隱秘的法術依舊缺乏足夠的了解。他剛才雖然謹守本心經曆過了種種幻境的誘惑,但他卻沒有做出什麼反抗的手段來。
而現在看這個黑膚怪人的樣子,雖然表麵沒有任何的傷痕,但以蕭雲鶴多年的受傷經驗來看,他顯然是內腑受了重創,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很可能活不過今天。
“你破掉了我製造出來的四個幻象,我幾十年的功力,都被你給毀掉了。現在,我已經離死不遠了,苟延殘喘的時日,也超不過一個時辰。”黑膚怪人張口說道,語氣雖然黯淡,卻沒有流露出一絲絕望和恐懼來,而是透著一種看透世情的平靜。
就好像,在世人眼中最重要的生與死的問題,在他那裏根本不算什麼,就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一樣。
“你是什麼人?蠻人中,好像沒有聽說有你這樣的高手。”蕭雲鶴皺著眉頭問道,神情嚴肅。
雖然今天他破掉了這個黑膚怪人的幻術,但其中的凶險,隻有他自己才真正了解。一個不小心,他就有可能陷身其中。而一旦沉迷在幻術師製造出來的幻象中,他就萬劫不複了。
連他都差點失陷在這幻術師的術法中,如果蠻人中還隱藏著許多這樣的幻術高手,那麼左衛軍的數萬將士,就很危險了。
“蠻人中,當然沒有了。他們隻有一點可憐的武技,哥哥蠢笨如牛,怎麼可能會有資格擁有像我這樣的高手來?”那黑膚怪人居然很配合,沒用蕭雲鶴怎麼威逼利誘耍手段,他就很痛快地回答了。
“你不是蠻人?”蕭雲鶴卻更奇怪了,又問道。
從對方那充滿了不屑意味的口氣中,蕭雲鶴相信他沒有說謊。他也沒有聽說過,蠻人中會有這麼一個黑皮膚的高手。
這樣形貌奇特的高手,如果蠻人中真的存在,和蠻人打了十年仗的左衛軍,沒有可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可是如果這個黑膚怪人不是蠻人,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一出現就對自己發動全力的攻勢,雖然最後死掉的人是他自己。
“當然不是,我是高貴的墨家人,怎麼可以把我和那幫蠢笨如牛的粗鄙蠻人聯係在一起?要不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為之,我根本就不會離開家鄉來到這人間世。”那黑膚怪人開頭還很高傲,但是說到最後卻神色一黯,臉色灰敗不堪。
“難道……你是聖城的人?”蕭雲鶴心中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顫聲問道。
“你也知道聖城?不錯不錯,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聖城,好遙遠的一個地方啊……”黑膚怪人驚訝地看著蕭雲鶴,最後卻又一個人唏噓起來,表情很是感傷,似是觸動了他的心事。
“你真的是聖城的人?”蕭雲鶴目光緊緊地注視著他,雙拳又緊緊地握成了一團,表情凝重。
“小子,你是不是得罪了聖城的人?怎麼這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那黑膚怪人奇怪地看著忽然表情大變的蕭雲鶴,問道。
“你不是聖城的人?”蕭雲鶴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不對勁,驚疑不定地問道。
“誰告訴你,我是聖城的人了?不過……”那黑膚怪人怪笑一聲,不懷好意地看著蕭雲鶴,說道,“你是得罪了聖城的人吧?小子,你有難了!我勸你現在趕緊回家安排後事,不然,等聖城的人一到,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好好想一想,誰會給你收屍吧!”否定了自己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想,蕭雲鶴鬆了一口氣,冷哼道。
“收屍?沒有啦,沒有啦……”那黑膚怪人本來還是一臉的幸災樂禍,但是一聽了蕭雲鶴這句話,他臉上又是一陣黯淡,意興蕭索地歎息道。
沒想到這個黑皮膚的怪人表情還挺豐富的,這短短的一會兒工夫,就連變了好幾次臉,比沒長性的小孩子還要難以捉摸。
“你到底是什麼人?”蕭雲鶴恢複了冷靜,再次問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那黑膚怪人看了蕭雲鶴一眼,反問道。
“你如果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雖然不能讓你活下去,卻可以讓你不用受什麼痛苦就安靜地死去。要不然……”蕭雲鶴威脅道。
“要不然,你就會用各種各樣的酷刑來折磨我,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想這樣說,對吧?”那黑膚怪人真的很奇怪,沒等蕭雲鶴說完,他已經搶著替他補全了。
蕭雲鶴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麵色冷峻。
“好吧,為了讓我自己在死之前不受那麼多的折磨,我就告訴你好了。其實,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隻不過就算說出來,對你也沒有什麼幫助。隻會讓你平添許多煩惱。我要是說出來了,你可不要後悔。”那黑膚怪人笑了笑,張開嘴裏那白得耀眼的兩排牙齒說道。
看他現在這嬉笑的表情,誰能想得到,他已經是個身受重傷命不久矣的人?
蕭雲鶴冷冷的看著他,冰冷的目光未曾有過絲毫的波動。
“年輕人總是太莽撞,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就成全你的好奇心好了!”那黑膚怪人歎了一口氣,換了個語氣,說道,“我不是蠻人,我來自一個隱秘的家族。你可能看我的這一身黑皮膚很奇怪,但是在我們的家族中,在我們的那一個小村子裏,所有人,都是像我這樣的膚色。你看我覺得奇怪,而在我們的眼裏,你們這些人,才真的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