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裏就像晴天裏一個霹靂一樣,轟隆隆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嗡嗡的。
她……喜歡我?
開玩笑吧,這個大小姐每次見到我不是打就是罵,根本就是上輩子結下的仇怨,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
除了那曾經的怦然心動……
而現在……
“為什麼不回答我?”雲瑤步步緊逼,把蕭雲鶴逼到了死角,讓他無力逃避。
“我……”蕭雲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我喜歡你,我現在隻要你一個回答。”或許是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之後沒了顧忌,雲瑤越說越流暢,“你,喜歡我嗎?”
蕭雲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他甚至不敢去直麵雲瑤現在的眼神,緩緩地低下頭去,望著自己腳下的地麵,就好像那裏有什麼令人驚歎的美景一樣。
“宋青衣說,你另有喜歡的人,對嗎?”看著蕭雲鶴一言不發的當起了縮頭烏龜,雲瑤的心中越來越痛,這一句說出來,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聲聲斷人腸。
蕭雲鶴還是不敢回答,繼續保持低頭看地麵的姿勢。
“你喜歡的人,不是宋青衣,也不是我葉雲瑤,對嗎?”雲瑤繼續問道,這句話說得艱難無比,話一說完,雲瑤嫣紅一片的俏臉上突然煞白,就好像抽去了體內的血液,讓她的嬌軀還在微微顫抖。
蕭雲鶴不回答,雲瑤也停止了這種單方麵步步進逼的問話,隻是用一雙大眼睛始終凝視著蕭雲鶴垂下去的腦袋,就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神把蕭雲鶴打穿一樣。
蕭雲鶴雖然低著頭,卻依然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雲瑤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痛眼神。他能感覺到那眼神中所蘊含的心碎與痛楚,感同身受,他完全能明白那眼神的份量,壓得他內心裏也是沉甸甸的。
他的心中混亂一片,他不明白這個大小姐是怎麼會喜歡上他的,也不明白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大膽地說出這番話。被雲瑤這番單刀直入的大膽表白給搞懵了的蕭雲鶴,甚至忘記了去詢問自己最關心的宋青衣的下落問題。
男女之情,蕭雲鶴已經不是情場初哥了。和葉歡顏的相處雖然短暫,但是和她在一起的那種滿心的喜悅與悸動,卻是他一生中都難以忘卻的情感。
在葉歡顏的身上,他明白了什麼叫愛,也明白了什麼叫做被愛。這種此前十五年從未體驗過的新鮮情感驟然生成,他惶恐,他珍惜,他患得患失,皆隻為了那一個已經刻入他靈魂的絕世倩影。
與葉歡顏分別之後,蕭雲鶴經曆了很多很多。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幾番死裏逃生,經曆過大起大落,不長的這一段時間,也讓他成熟了很多。對於當時那段永世難忘的初戀情懷,他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她走了,他依然愛她。這份愛不會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變幻而改變,那個人離開他更遠了,卻在他的心裏印得更深了。
這份愛,不會改變。
初始的那份患得患失弱了許多,他依然滿心裏都裝滿了那一個有著絕世歡顏的女子,卻多了更多的理性。
他和她之間沒有那麼簡單,絕不是隻憑單純的感情就可以想怎樣就怎樣的。
他的身上背負的太多,他要走的路上荊棘太多,他要去做的事困難得太多。
而她雖然語焉不詳,在蕭雲鶴的麵前永遠保持著絕美的歡顏,心心相印的蕭雲鶴卻也能感覺到她內心中背負的沉重,一點都不下於自己。
這份感情來的是那麼突然,兩個不可能的人相遇在一起,產生了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如果不是身在其中,蕭雲鶴絕對不會相信自己居然會和這樣一個女子產生了這麼不可思議的感情。
不可能已經變成了可能,葉歡顏走了,卻留給了蕭雲鶴無更深的思念。
那份情,早已入骨,入髓,就算死亡,也無可消解。
他不想放棄,他想要永永遠遠的和她在一起,以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可以看著她的如花笑靨度過。他無法想象,要是有朝一日,那個把自己的心底裏填得滿滿的不留一絲空隙的精靈,躺在了別人的懷抱裏,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所以他努力,他拚了命地努力。他不知道他和她之間的巨大鴻溝該如何跨越,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為跨越這一條不可能的天塹可以怎麼做。他隻能拚了命地提升自己的實力,在血與火中磨練自己,讓自己一點點地變強。
這不僅僅是為了母親的大仇,恨和愛,這兩個背道而馳的反義詞,有時候會成為一樣的動力。
他不知道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他隻知道,自己隻有變得更強了,才更有可能去把這份深情保留住。
一路掙紮著走到了現在,心中的思念依然深沉,雖然蕭雲鶴再未見過葉歡顏,但是對於感情,他有了更深刻的領悟。
他不再是個對感情懵懂不知的青澀少年,愛過,被人愛過,他已經成熟了許多。
他已經明白了,愛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端木飛雪,是他在葉歡顏之後認識的第二個女子。
她冷若冰霜,對待任何人都是不假辭色,卻唯獨對蕭雲鶴例外。蕭雲鶴到現在都不明白,當時卑微的自己,憑什麼會讓她對自己另眼相看。
想著到最後,冷若冰霜的端木飛雪癡纏著他喊他“哥哥”,蕭雲鶴隻是認為她是失去了哥哥孤苦無助,才會拿自己當寄托。一直到兩個人分手的時候,蕭雲鶴都沒有把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往那方麵去想。他雖然也接納了她,卻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可憐而又無助的小女孩,隻當是自己多了一個妹妹。
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所謂的兄妹之情其實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哪裏來的什麼兄妹之情?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和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為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卻讓蕭雲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葉歡顏。她和她,雖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但是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其實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她也是喜歡著自己的,這是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那,自己呢?自己也喜歡她嗎?
這個問題,蕭雲鶴無法回答。
還有現在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的宋青衣,兩個人認識的時間是最短的,當時在許家的一戰根本就不算認識,一直到幾天前才算是真正認識。
兩個人之間的相遇同樣非比尋常,如果沒有那曖昧的一夜,或許兩個人之間現在還是形同陌路,再見麵很有可能還會拔刀相向。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麼奇妙,種種的機緣巧合之下,讓兩個處在敵對陣營的人,碰巧發生了那麼一件讓人臉紅耳熱的事情。雖然最後兩個人並沒有真的劍及履及,但是那一夜已經是兩個人此生以來最大尺度的體驗。不管是願意不願意,那一夜,兩個人誰都無法忘記。
雖然兩個人誰都不好意思再提起那件事,還因為一項協議說要把那件事一筆勾銷。
協議完成了,但是承諾卻無法履行。
一筆勾銷,如何勾銷?
時間短暫,但不妨礙兩個人的相識相知。他能感受到她堅強外表下,隱藏著的那一顆布滿傷痕孤獨無助的內心的脆弱。
他疼惜她的脆弱,他不想看著她讓人心疼的堅強。從種種殘酷冷血中活下來的他,不是那種迂腐守舊的至誠君子,那一夜的曖昧雖然也讓他心神紛亂,但與他卻完全構不成什麼道德上的困擾,他完全可以拂袖而去置之不理。
但是他做不到,那個一筆勾銷的協議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約束力,他和她都明白。但是蕭雲鶴還是義無反顧地履行了這個協議,而他和她也沒有像協議上規定的那樣真的一筆勾銷,他和她繼續相見,甚至現在他回來了她走了,他甚至還有些著急地想要去找她。
蕭雲鶴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宋青衣是什麼樣的感情,兩個人本是敵人,現在卻是關係親密。他幫她殺了她的仇人,她幫他背叛了她的家族,殺了她本族的長輩,救了自己一命。
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就算相處了一輩子的朋友,有幾個能為對方做到這樣的?
他想要把這份感情歸為友情,卻始終無法說服自己相信。
蕭雲鶴唯一接受的朋友,是已經死去的許承方,對於這一份已經死去的友情,他沒有任何的懷疑。那就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就算死了也是一樣。
但是麵對宋青衣,蕭雲鶴始終覺得友情這兩個字有些鎮壓不住這份怪異的感情。
她對他,絕對不是什麼患難與共的友情。
雖然她沒有眼前的雲瑤這麼大膽,敢於直抒胸臆吐露心聲,但是眼神,是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的。尤其是充滿愛的眼神,無法掩蓋,無法欺騙。
她愛他,蕭雲鶴可以確認。但是自己呢?自己對她,就隻是對於救命之恩的感激而已嗎?
還有眼前的這個雲瑤,蕭雲鶴搞不明白她是怎麼喜歡上自己的,一直到她剛才說出那些大膽的話的時候,蕭雲鶴才驚覺這個事實。
尤其是現在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讓蕭雲鶴如芒在背。這一雙眼睛中所蘊含的感情,依然沉重。
她也喜歡自己,那麼自己呢?那一刹那的怦然心動,是一種什麼情感的表達?
蕭雲鶴的心裏亂得很,這幾個女子的心思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他卻更加茫然。
她們好像都喜歡自己,自己應該怎麼做?
她們和自己,算不上朋友,更不是親人,卻都有了各種各樣絕不相同卻絕對不同一般的關係。她們給自己的不是友情,而是愛情。那自己可以給她們的,又是什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