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
一聲斷喝,身在半空的長槍猛將將手一指。
下麵已經大獲全勝的赤色火焰隨聲一抖,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外圍的洶湧火焰一抖,張牙舞爪的就撲向了僅剩下外圍一隅苟延殘喘的金色火焰。
僅剩下最後一塊根據地的金色火焰,沒有能力再抵抗這些已經完全侵占了自家地盤的赤色火焰。赤色火焰向外一撲,一下子就把僅剩下來的那一圈金色火焰給吞並了。再燒起來,已經變成了唯一的赤紅色。在這方圓百米的一片區域,隻有這清一色的赤色焰海。
“哈哈哈哈……”
眼見自己的火焰取得全勝,還在空中的長槍猛將放聲大笑。下麵的赤色火焰也隨著他的笑聲,而一抖一抖的,就好像有靈性的寵物一樣。
“無知小兒,居然敢在我赤木炎的麵前弄火,我讓你玩火自焚!”長槍猛將報出了自己的名號,看著西麵俯首帖耳的赤焰海洋,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赤木炎緩緩落地,下麵那熾熱的赤色火焰自動向兩旁撤退,在插在最當中的長槍周圍,留出了一塊很大的空地給赤木炎落腳。
赤木炎安然落地,得意地看著周圍的赤色火焰。這是他的火,這是他的世界。在這片赤色火焰的海洋裏,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收!”
自忖蕭雲鶴現在一定燒得連渣子都不剩了,心滿意足的赤木炎將兩袖一招,想要把這些赤色的火焰再收回來。
但是這回奇怪了,一向俯首帖耳可以隨心所欲控製的赤色火焰,竟然沒有絲毫的動靜,還在那裏獵獵燃燒著,並沒有像赤木炎所預想的那樣被他收回體內。
“嗯?”從沒有遇到這種情況,赤木炎的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收!”
加大了掌控力度,但是外圍的赤色火焰依然無動於衷,還在那裏自顧自地燃燒著。
“怎麼會這樣?”赤木炎有些驚惶了,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了一旁插在地上的長槍。
那是陪伴了他幾十年的老夥伴,許多次,正是靠了它,他才平安無事地活到了現在。情勢不對的時候,他又把這杆救了他無數次命的長槍,握在了手心裏。
“為什麼不能這樣?”從那一片赤色的火焰中,突然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你是誰?”從沒有想到在那一片純粹的赤色火焰中居然還有人存在,赤木炎帶著些驚慌問道。
“聽不出來嗎?我就是那個你要讓我玩火自焚的人!”在赤木炎心目中已經挫骨揚灰的蕭雲鶴,竟然又奇跡般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在赤色火焰的外圍,若隱若現。
“你還沒死?”驟然間見到一個自己以為已經死了的人又站到自己麵前,饒是赤木炎見慣了風雨,當時也被嚇了一跳。
“我都說了,那最後的一個好奇心,是為了成全你的。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蕭雲鶴淡淡道,身周圍繞著高溫的赤色火焰,卻對他絲毫無損。
“去死!”赤木炎手中的長槍霍然翻轉,有如高速鑽頭一般旋轉著刺向蕭雲鶴的身影。
蕭雲鶴的身影迅速被赤木炎的長槍絞成碎片,消失在了片片火焰中。
收槍,赤木炎望著周圍熟悉的赤色火焰,目光漸冷。
蕭雲鶴沒有死,他還活著。剛才的那一槍,絞碎的,隻是一道殘影。
外圍的赤色火焰有著炙熱的溫度,比尋常的爐火還要數倍。
但是身在其中的赤木炎,卻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冷,冷得冒汗,一股股冒出來的汗珠冰冷徹骨。從皮膚表層滲進去,一直向裏,一直滲透到了心裏麵,冰涼一片。
洶湧的怒火已經全都不見了蹤影,留下的,隻有冰冷的一顆心,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恐懼?我怎麼會恐懼?我神槍將赤木炎縱橫北疆幾十年,出生入死,從沒有怕過誰,怎麼會恐懼?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麼好怕的?
我不害怕,不害怕……這不是恐懼,不是恐懼……
赤木炎一遍遍的在心裏安慰著自己,但是這根本無濟於事,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冷得身上都開始顫抖了。
“裝神弄鬼的混蛋!有種就出來!”赤木炎怒火再燃,向著周圍的赤色火焰咆哮道。
赤焰無言,依然在那裏自顧自地燃燒著,不受任何影響,也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混蛋!”赤木炎怒吼,單腳用力一踏,一股無形的氣浪,就從他的腳下一層層向外蔓延。
但是蔓延到了赤色火焰的範圍,這道氣浪就不見了蹤影。火焰還是那個火焰,顏色依舊是赤紅如血,大小依然是那個大小,赤木炎這驚天動地的一腳,除了一開始搞出來的動靜有點大,之後蔓延到了赤色火焰的範圍,就變成了投入大海的一顆小石子,隻是起了一個小小的漣漪,就湮沒無聞了。
全力的一擊沒有取得任何效果,赤木炎的心中,變得更冷了。
來回看著那些毫無變化的赤色火焰,赤木炎神色猶疑不定,陡然間腳一跺,赤木炎拔地而起,筆直的向上飛出。
他已經控製不了這些曾經如臂使指的赤色火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太過詭異了。他已經無法再承受這種未知的恐懼了,他要逃走,離開這裏,離開這裏的恐懼。
他已經飛上了半空,腳下,已經飛離了赤色火焰的範圍。
赤木炎的臉上剛要擠出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笑容,已經落在腳下的赤色火焰,突然間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已經很高的焰苗陡然間一顫,再度向上一衝,在赤木炎的上空,四周的金色火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赤色的火焰包圍圈。
赤木炎心中大驚,感受著周圍已經不同以往的赤色火焰的威力,他把牙一咬,手中緊握著的長槍向上一指,那一點寒芒的周圍,就出現了一層銀白色的光暈。
那銀白色的光暈就好像一把傘一樣,而赤木炎手中的長槍則變成了一根加長版的傘柄,將赤木炎碩大的身軀籠罩其中。
銀傘直直地撞上了赤色火焰組成的包圍圈,周圍的赤色火焰,同時在顫抖。
突然間,那赤色的火焰又洶湧地燃燒起來,而保護赤木炎的那銀色光暈,則像是碰碎了的玻璃一樣粉碎成渣。洶湧的赤色火焰像是泛濫的洪水一樣從四周湧入,將猝不及防的赤木炎迅速包裹了起來。
赤木炎倉惶落地,身上,全都著了起來。
“啊!!!”
赤木炎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他敢保證,這是他這輩子發出的最淒厲最慘絕人寰的慘叫。
赤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瘋狂燃燒著,赤木炎手中的長槍早就已經不知道落到了什麼地方。被烈焰灼燒的他,隻能無助的在地上打滾。但是那赤色的火焰不但沒有因為赤木炎的掙紮而熄滅,反而還越燒越旺,燒得赤木炎全身冒起黑煙來,已經有烤糊的味道飄了出來。
劇痛難當的赤木炎無助掙紮,一直持續了好一會兒,赤木炎的身上突然爆出另一團赤色火焰,將那些燃燒著的火焰統統驅趕掉,隨後消失,赤木炎才免去了燒成灰的悲慘結局。
終於逃脫了烈焰灼燒的痛苦,赤木炎強忍著全身的痛楚,慢慢地坐了起來。
睜開眼,看看自己的身上,赤木炎馬上又閉上了眼睛。
全身上下已經焦黑一片,頭發被燒掉了大半,隻剩下一小半,也被燒得完全不成樣子,比雞窩還雞窩,比狗洞還狗洞。
臉皮已經完全脫落了,動一動眼皮都是一陣劇痛。被自己剛才的一通打滾,裸露在外滲著黃綠色的膿液的臉上,沾滿了地麵的泥土沙礫,要不是一雙眼睛還在閃閃發亮,根本就看不出個人模樣。
再看身上,衣服早就被燒掉了,或者說被自己打滾給蹭掉了。全身赤裸的身軀卻包裹上了一層黑炭外衣,小腿,大腿,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被火焰給燒得皮開肉綻,鮮紅色的肌肉,還有裏麵淡青色的血管,都可以從已經脫落了的皮膚下清晰可見。
重新睜開眼睛,赤木炎又看到了,在自己的前麵,那一團團跳躍著的赤色火焰表麵,蕭雲鶴那可惡的身影,又出現了。
他麵對著自己,臉上還帶著微笑,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可惡!可惡!
赤木炎怒火攻心,“騰”的一聲站起來,找不到自己的長槍落到了哪裏,勉強從手心中擠出一點赤色的火苗,就指向了蕭雲鶴。
那道赤色的小火苗正中蕭雲鶴,但是卻對蕭雲鶴毫無影響。就好像赤木炎向湖水中滴入了一滴水,雖然會讓水麵出現一個凹陷,但隨即,水麵又會恢複平靜,根本不會因為一滴水而改變什麼。
“沒用的,你現在的元力已經消耗殆盡。又身負重傷,你,已經敗了。”蕭雲鶴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平靜道。
“不可能!我赤木炎不會敗給你這個無名小輩,我沒有輸!沒有輸!”赤木炎的眼睛血紅一片,瘋狂地搖著頭。
“謝謝你讓我領悟了‘人火變’的奧義,要不是有你的話,我恐怕還要虛度上很多時光的。”蕭雲鶴伸手探入了旁邊的火焰中,一團小小的赤色火焰,就落在了他的掌中,一點點燃燒著,突然就變成了一片金黃。
“什麼‘人火變’?”縱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赤木炎卻還是沒有失去那最後的好奇心。
“那是我修煉的一種武功,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的天分不夠,所以才遲遲不能進境。現在我才明白,是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這麼多年來的苦修,不過是在做無用功。在這方麵,我還要多謝你!”蕭雲鶴歎息道,麵對著赤木炎,竟然彎下腰去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