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的,就這樣,你稍微使一點力就可以了!”宋青衣鼓勵她道。
“那……那我試試吧!”雲瑤鼓足勇氣,開始準備。
雲瑤的兩隻手,都握在了劍柄上。十指纖纖,緊握在一起,指肚上卻因用力過度而漲紅起來。
雲瑤的心裏麵依然緊張得不得了,反倒是宋青衣神色坦然,雙目平靜地望著緊張不已的雲瑤,絲毫沒有因為利刃加身而顯得惶恐不安。
原本的喘息,早就在這一段歇息中緩了過來。但是現在一動不動地握著這把劍,雲瑤的呼吸,卻又開始粗重了起來。
精神上的高度緊張,有時候比肉體上的勞累更加消耗體力。
“來吧!”宋青衣眼見雲瑤遲遲不動,又開口催促道。
“我……我……”雲瑤期期艾艾的,握著長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積蓄了許久的勇氣,此時又有了崩潰的跡象。
“來!”突然的一聲嬌叱,讓緊張無比的雲瑤一下子打了個激靈。
就像是繃緊的琴弦一下子斷掉了一樣,心神一顫,雲瑤手心向外一吐,手中的長劍毫無阻滯地插入了宋青衣的胸口。
宋青衣嬌軀微顫,但隨即,卻又完全放鬆了下來。
從她的兩指指縫中,馬上,就流出了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的,沾染過胸前的衣襟,一點點流到了地上。
“你……你……”被驚嚇了的雲瑤一睜眼看到宋青衣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更是嚇得手足無措,想要上前又不敢,想說話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哪裏還能看得出之前那副驕橫的大小姐模樣?
“我很好,這是小傷,沒事的。”宋青衣緩緩搖了搖頭,明眸中雖有痛楚之色,卻隱藏在了最深處。
“你……你先包紮一下吧!我……我這裏有藥的!”雲瑤就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慌裏慌張地伸手在自己的懷裏掏著,想要把自己隨身帶著的金創藥拿出來,誰知道手抖得厲害,連掏了好幾下,卻什麼都沒有掏出來。
“不用了,這點傷,不礙事的……”宋青衣又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看胸前還插著的長劍,雙眉一緊,另一隻空著的手,也捏住了劍身。
纖細白嫩的五指猝然發力,鋒利的長劍瞬間被從宋青衣的胸口中拔出。一個深深的血洞露了出來,隨之而出的鮮血,也噴濺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我……”雲瑤帶著哭腔向宋青衣道歉。
從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把宋青衣傷得這麼重,雲瑤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決堤而出。
“你道什麼歉呐?這是我自願的,你做的很好,我要……謝謝……謝謝你……”沒想到居然把這個天真任性的大小姐給嚇哭了,宋青衣轉過頭來,對著雲瑤眨了眨眼睛,卻還是沒有讓雲瑤破涕而笑。
“我……我要走啦……再見……”宋青衣對雲瑤最後說道,緩緩轉身,就要離開。
腳下,已經積了一小灘的鮮血,且還在擴大著它的範圍。
“你等一下!我給你包紮一下!”雲瑤慌裏慌張的向前跑,還好這回雖然手依然在抖,但總算把那瓶金創藥掏了出來。
兩手捧著,雲瑤就向前飛奔而去。
腳步踉踉蹌蹌的,要不是這片荒漠沒什麼石頭,估計這位大小姐又得摔幾個跟頭不可。
宋青衣聞聲轉身,看著跑到自己麵前的雲瑤,氣喘籲籲的,滿臉淚痕,還躲躲閃閃的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這是我要求你做的,你做的很好……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得多。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很感激你……”一手捂在自己胸口上的傷口處,宋青衣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擦拭著雲瑤臉上的淚痕。
“你……你還在流血……我……我來幫你包紮!”宋青衣越是這麼說,雲瑤卻越覺得於心有愧。
她一手哆嗦要把金創藥藥瓶的瓶塞拔出來,但是手抖得太厲害,她努力了很久,不但沒有拔出瓶塞來,反而手一顫,把金創藥給落到了地上。
“不用了……現在……還不能上藥……不然……他們會看出來的……謝謝你……我真的得走了……”彎腰從地上撿起那瓶金創藥,宋青衣重新交還到雲瑤的手上,順了一下她鬢邊的亂發,就轉過身去,一步步孤獨地向後走。
“你先別走!等他……等他回來!道個別,再走吧!”雲瑤怔怔地看著宋青衣遠去,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在後麵大聲喊道。
“不用了……終歸是要走,早走晚走,都是一樣……揮手別離,也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宋青衣頭也不回地說道,繼續向前走。腳下,留下了一道斷斷續續的血線。
垂著頭,宋青衣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微弱聲音說道:“再見到他……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
宋青衣就這麼走了,兩個女人間的戰爭也結束了,但蕭雲鶴的戰爭,卻還剛剛開始。
一路狂奔而去,蕭雲鶴將單轤所傳授的運氣法門發揮到了極致,跑起來的速度快得驚人。等他跑到目的地的時候,蠻人軍中的騷亂還在繼續。
蕭雲鶴從地上撿起一把彎刀就要上前,誰知道一抬腳,前腳的鞋底卻突然間掉了下來。
蕭雲鶴哭笑不得地踢了踢涼颼颼的腳丫子,腳腕一轉,把剩下來那個保存完好的鞋幫子也給甩飛了。隨後想了想,又把另一隻腳上還在苟延殘喘的鞋子,也給踢掉了。
看來自己以後要專門定做一雙特殊材料的鞋了,這樣跑起來是痛快了,可是這鞋卻受不了了。跑一回就要毀掉一隻鞋,總不能自己以後出門,還要隨身帶上一串鞋子吧?
還好蕭雲鶴的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好,全身上的的肌膚可以說是刀槍不入。此時光著兩隻腳丫子站在地上,雖然地麵有點涼,卻也不虞會紮破腳底。
不去管鞋子的事,蕭雲鶴抬起頭,眼前,瘋狂的蠻人,已經完全沒了往日來去如風的驕橫。麵前的,隻不過是一群沒有了理智的待宰羔羊。
緊了緊手中的彎刀,蕭雲鶴走進了這群瘋癲的羔羊中。
蕭雲鶴身上的衣著並不是蠻人士兵的服飾,但是現在,沒有人注意到蕭雲鶴的特殊。
彎刀使起來並不順手,但是在蕭雲鶴的手中,隻要是把刀,就足夠了。
刀光一閃,兩名想要從蕭雲鶴是身體兩側跑過的蠻人士兵,突然間彎下腰去,上半身從腰往上還在向前飛奔,而下半身,卻無可奈何地停了下來。
殷紅的鮮血像噴泉一樣噴上了半空,兩具被砍成兩截的屍體,一向前一向後落地,噴出來的鮮血,卻濺到了周圍很多人的身上。
“殺人了!殺人了!”
身上被濺上了鮮血,陷入瘋狂中的蠻人頓時清醒了過來,滾燙的鮮血卻把他們的全身澆得冰涼一片,站在周圍的那幾名蠻人頓時驚懼交加地大叫了起來。
蕭雲鶴聽不明白他們在鬼叫什麼,但是他們這些撕心裂肺的喊聲,周圍百米之內的蠻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在冰水中扔下了一塊燒得發紅的烙鐵一樣,以蕭雲鶴為中心的這一小片區域內,本來是保持著一個方向亂竄的蠻人,此時卻統一改變了方向。雖然外圍的很多人並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隻要聽到“殺人”這兩個字就足夠了。
而且,人的恐慌心裏,是可以傳染的。看著別人在瘋狂地向外跑,越來越多的人也跟在別人屁股後麵跑。雖然不知道別人為什麼又哭又喊撒丫子跑得猶如喪家之犬,但是盲從之後,跑著跑著,也變成了一樣哭喊不止心膽俱裂的喪家之犬。
一個人,一把刀,兩條人命,就把成百上千的蠻人士兵給嚇得四處亂竄。昔日揮舞著彎刀殺戮如狂的蠻人鐵騎,此時卻連停下來看一眼敵人是誰的勇氣都沒有,就已經開始撒丫子逃命了。所謂兵敗如山倒,不外如是。
而造成這一切的蕭雲鶴,還緊緊地追趕在這些蠻人身後,彎刀一揮,就有至少一條以上的性命被他收割。越來越多的鮮血,越來越淒厲的慘叫,讓那些蠻人士兵跑得更加瘋狂。
蕭雲鶴,已經變成了一隻雄獅。在他前麵的,是一群毫無鬥誌的綿羊群,隻能任他宰割。
蕭雲鶴追趕在後麵,根本就不用考慮什麼武功招式,因為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會出手反抗。他所要做的,隻是追趕在後麵,隨便一砍,就絕對不會落空。
近乎機械地揮舞著手中的彎刀,此時鮮血變成了世間最廉價的東西,空氣中飛舞的到處都是。就連蕭雲鶴自己的身上,也開始沾上了鮮血。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臉上,頭發裏,脖子上,衣服上,全都噴上了熱乎乎的鮮血,卻全都是敵人的鮮血,而沒有自己的。
像農夫割麥子一樣暢通無阻地收割著蠻人士兵的性命,蕭雲鶴砍得順手,卻忘了手中的彎刀隻是隨手撿來的凡品,沒用多長時間,就已經卷刃了。
“哢”的一聲,彎刀劈中了一名亡命奔逃的蠻人後腦,但是彎刀的刃部已經完全卷曲了起來,這一刀沒有砍進去,卻也將那人的腦殼震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縫。白花花的腦漿,從裏麵流了出來。
又是一條性命。
殺得性起的蕭雲鶴,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彎刀已經不堪使用。拿起來湊到眼前一看,彎刀前緣三分之一的位置就開始向上卷曲,此時怎麼看都不像是一把刀,倒像是一個不規則的鐵皮卷。
蕭雲鶴裂開嘴笑笑,臉頰上粘著的鮮血就流進了嘴角,蕭雲鶴嚐了嚐,鹹鹹的,有些腥氣,還帶著一絲微溫。
這就是鮮血的味道嗎?這就是死亡的味道嗎?
蕭雲鶴舔了舔舌尖,舉目望去,前麵依然是望不到邊際的蠻人亂軍。回頭,則是一地的橫屍血肉,遍地血腥,就連空氣中,也充滿了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