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刺客(3 / 3)

雲瑤站在周圍左看右看,看著蕭雲鶴臉上的肌肉動來動去,鏡子裏的那張臉也隨之變化,那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就變得更大了。

“你這是什麼功夫?能不能教教我?”雲瑤躍躍欲試地問道。

“抱歉,師門有命,我不能外傳!”雖然臨走的時候蘇流沙並沒有交代蕭雲鶴不得將攝生術外傳,但是對師父尊敬無比的蕭雲鶴,並不打算把這門功法傳給別人。

“小氣鬼!”大失所望的雲瑤扁了扁嘴,卻還是圍在蕭雲鶴的周圍看個不停。

“你這個樣子能一直維持下去嗎?有沒有什麼限製?是不是想變成誰就變成誰?你能不能變成一個女人?”雲瑤的好奇心很強,問題都是一連串一連串的。

蕭雲鶴冷著一張臉不答,專注的在自己臉上玩整容。

眼看蕭雲鶴一點都不配合,雲瑤有些泄氣,重重地哼了一聲,走到一旁坐下,一雙妙目卻還是在蕭雲鶴不斷變化的臉上轉個不停。

忙碌了一會兒,蕭雲鶴覺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來。

他走上前,把鏡子遞還給雲瑤:“多謝雲瑤姑娘了!在下告辭!”

蕭雲鶴轉身,身後卻傳來了雲瑤氣急敗壞的呼喊:“不準走!”

蕭雲鶴轉身,問道:“雲瑤姑娘還有什麼指教?”

“你變成這個鬼樣子,要去幹什麼?”雲瑤咄咄逼人地問道。

“這個……”蕭雲鶴放緩了語調,轉動腦筋想著托辭。

“不要想著騙我!我告訴你,我一會兒就去找我的父親問。相信我,他絕對不會瞞過我的!”雲瑤看穿了蕭雲鶴的心思,搶先一步堵死了蕭雲鶴的去路。

“我要去蠻人的軍營裏執行一項任務,把相貌改變一下,這樣才方便一些。”蕭雲鶴還是沒有說實話,而是半真半假地含糊道。

這樣果然把雲瑤給騙過去了,她有些緊張地問道:“去蠻人的軍營?那麼危險,怎麼會派你去?”

“不算太危險,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習慣了。”蕭雲鶴無所謂地笑笑。

“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你這來來回回跑了多少趟了?連休息都沒有,我爹怎麼這麼不明事理?你等著,我去找他!”說著,雲瑤就要出門。

“等等!”蕭雲鶴趕緊伸手拉住了雲瑤的手臂。

蕭雲鶴的大手抓在了雲瑤的小臂上,雖然不是那隻受傷的手臂,雲瑤卻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嬌軀陡然一顫,立時就停下了。

蕭雲鶴渾然不覺,充滿感激地說道:“多謝雲瑤姑娘的關心!你放心,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這一次,不會有問題的!”

“誰……誰關心你啦?我隻是……隻是不想你累死而已!”像是被火燙了一樣甩手甩掉蕭雲鶴的手掌,雲瑤向後退了兩步,背對著蕭雲鶴看不到她的表情,慌亂的語氣卻出賣了她的心情,並不和說出來的話一致。

“放心吧!我身體壯得很,才活了十幾年,還有那麼多的年華等著我去享受,哪會那麼容易就累死?多謝雲瑤姑娘,對在下的關心了!”蕭雲鶴能感覺到口不對心的雲瑤對自己的關切,很真誠地道謝道。

“我……我……”雲瑤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個整話來,心慌意亂之下,也被蕭雲鶴的這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言給騙過去了。

“時間不多了,我先走了!”蕭雲鶴道別,向門口走去。

雲瑤依然背對著他,一生都不吭。

蕭雲鶴苦笑一聲,掀起門簾走了出去,外麵的那兩名衛兵還是像雕塑一樣,對走出門去的蕭雲鶴視若無睹,一點反應都沒有。

蕭雲鶴左右看了看這兩位奇怪的衛兵,沒有說話,徑直走了。

他卻沒有看到,在他的背後,門簾的縫隙間,有一雙盈盈妙目,一直在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很久很久……

天上的太陽一點點落下山去了,天色暗了下來,篝火被點了起來,但是葉狼齒的軍營裏麵,卻隻剩下了一座空賬,裏麵的士兵,全都被集結到了營帳外麵,衣甲齊備,一派緊張的戰前準備。

在不遠處,魚梁晟所部的蠻人軍營,並沒有看到夜色遮蓋下的這廂敵軍情形,一叢叢篝火掩映下,是一張張懶散而疲憊的麵孔。

他們太累了,一連好幾天的急行軍,中間還被蕭雲鶴的那一場驚天大火給驚嚇了一整夜,要不是這些人都是很有經驗的軍中老卒,當時就能炸營,少說也要跑上一半人。

但即使是這樣,魚梁晟卻依然沒有讓大軍休整一番的計劃。反而在今天一開始,又在原本已經夠快的行軍速度上,再度加快,拋下了一部分輜重,像趕羊群一樣趕著這十二萬人苦苦前行。

苦不堪言的士兵們,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幕降臨,上麵才大發慈悲下令暫停前進,就地駐紮。當時就倒下去一大片疲憊不堪的士兵,卻又被一眾凶神惡煞的親兵隊給打著站了起來。

這樣連年奔波艱難行軍的日子,不少的士兵,已經渡過了好幾年了。

蠻人的生活,和大齊的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沒有固定的居住地點,沒有固定的農田去耕種。他們放牧牛羊,逐水草而居,來去無蹤。這樣的日子聽上去很自由很美好,但隻有蠻人自己,才能明白這種看似自由自在的生活,有多少的辛酸。

一切都不固定,所有的生計收成,都寄托在那一群群的牛羊身上。但是在這片荒漠中,不是哪個地方都有足夠的牧草供給的,也不是每個季節,都能讓牛羊順順利利地長得膘肥體壯的。

北疆惡劣的環境,災荒不斷。趕著牛羊靠天吃飯的牧民們,就和他們的牛羊一樣,饑一頓飽一頓。一旦遇到天災人禍,像是旱災雪災之類的氣象災害,或者爆發一場瘟疫什麼的,牛羊就會成批成批地死去。

牛羊就是牧民們的根本,牛羊死光了,就輪到人一批批地死去。這樣糟糕的情況,經常都會發生,有時候哪隻羊蹄子向下一刨,就有可能刨出一個骷髏來,這並不鮮見。

大齊的百姓一旦遇到了災荒,朝廷還會派人來賑災。雖然貪官汙吏橫行,但是多多少少,總還能有個盼頭。但是北疆的蠻族就完全享受不到這種待遇了,逢到荒年,那些平日裏受其供養的酋長大汗們,不但不會施舍救濟他們,反而還會變本加厲盤剝他們。

這樣的生活實在說不上幸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形成的習俗,每年的這個時候,蠻人中的青壯年男人們,就會騎上馬,拿起弓箭和彎刀,在大汗的帶領下向大齊進發,走到哪裏搶到哪裏,往往都能滿載而歸。帶回來的都是草原上稀罕的糧食、鹽巴、鐵器等,甚至還有亮閃閃的金銀。

當然,搶掠來的財物,大部分還是落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酋長們手中。流血流汗的士兵們,隻能分到一點點的殘羹剩飯。但僅僅是這麼一點殘渣,也足夠他們全家撐過這一年的了。

沒有人天生喜歡殺戮,天生喜歡搶掠。殺戮別人是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賭注的,人皆惜命,蠻人何能獨外?但是為了生存,他們沒有選擇。

一年又一年,蠻人的搶掠成了習慣,搶掠的範圍越來越大,搶得越來越順手,一直到十年前,他們遇到了一個叫做左衛軍的對手。

那一戰,呼嘯往來如入無人之境的蠻人鐵騎,一敗塗地。倉惶後退回自己的老窩,野心勃勃要搶出一個最新紀錄的蠻人,卻丟掉了創紀錄的人命。

那一年,是蠻人史上最難熬的一個冬天。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外出搶掠的男人身上,儲備的遠遠不夠。等到遠行的男人回來的時候,沒有等到想象中的豐盛財帛,卻隻等來了一個個噩耗。

希望落空,就連家裏的頂梁柱也死掉了,很多的家庭,都沒有能撐過那一個冬天。那一個冬天,在這片荒漠中,到處都躺著一具具的屍體,凍得硬梆梆的,就連饑腸轆轆的野狼,都無法用它的利齒啃動。

之後,左衛軍常駐北疆,蠻人的一次次搶掠,都以失敗而告終。即使在魚梁晟大汗的英明領導下,蠻人的鐵騎也始終沒有越過北疆,最多也隻在外圍沾點小油水,卻不過是杯水車薪。

一年年的過去了,蠻人搶掠的熱情,也漸漸涼了下來。雖然一年年還是習慣性地出發,卻不再有了當年的熱情。

此刻,在這個夜晚,倒在地上窩在篝火前竊竊私語的蠻人士兵們,沒有一個人還想著無望的搶掠。一個個小聲說著的,反而是什麼時候回去,回去後自家如何安頓。

久戰無望,他們幾乎忘記了當年搶掠成功滿載而歸的喜悅是什麼滋味。

士氣低落,尤其是在現在,一連幾天的急行軍,把蠻人本就不高的熱情給攪和得七零八落的。

甚至沒有人知道自己走了這幾天,到底是要去什麼地方,到底要去幹什麼。那是酋長族長老爺們的事,是大汗的事,卻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篝火獵獵燃燒著,一個黑影,卻忽然從遠處慢慢地飄了過來。那黑影飄來的速度很快,而且聽不到一點的聲音。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已經出現在了蠻人哨兵的視線範圍之內。

雖然是士氣低落,但是作為哨兵的基本職責,這些哨兵卻沒有忘記。馬上,就有哨兵發現這個不明的黑影了。

警惕地看著那團黑影,幾名哨兵站了起來,衝著黑影喊了幾句,用蠻語質問他是誰。

那個黑影一聲不吭,繼續這樣無聲無息的向前飄來,模模糊糊的,看不出他的腿腳在動,連腳步聲都聽不到。

這個情形有點詭異了,幾名哨兵把自己的質問又重複了一遍,身後多了幾人,張弓搭箭,瞄準了這個越靠越近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