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過來,拍了拍蕭雲鶴的肩膀,卻不說話。
蕭雲鶴奇怪地看了看他,有些遲疑地說道:“大哥,你……”
“軍營之中沒有兄弟,隻有將士!”昨天晚上還跟蕭雲鶴又唱又跳沒個正形的單轤一下子變成了大義凜然的鐵麵將軍,黑著一張臉,大義凜然地訓斥道。
蕭雲鶴一愣,卻還是站直了,低頭道:“是!將軍!”
“盧桑!把你身上的木頭卸下來!”單轤轉頭,對著扛著木頭站著的盧桑吼道。
盧桑扛著木頭站在那裏沒動:“將軍!還是我來吧!他剛來,還不知道……”
“這是他自願的,哪來那麼多廢話?快過來!”單轤不容置疑的一聲大吼,盧桑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來。
從肩膀上放下那根沉重的木頭,單轤接了過來,對蕭雲鶴說道:“你剛才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是嗎?盧桑是代你受過,那他的這根木頭,就由你來扛著吧!”
蕭雲鶴低頭看著那根粗大的木頭,肩上的木頭有著沉甸甸的份量,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怕了?不想當英雄了?”單轤湊了過來,冷笑道。
“來就來!”蕭雲鶴目光一凝,鬆開一手,將地上的那一根木頭抱住。
一旁的盧桑趕緊上前幫忙,有了他的幫助,這第二根木頭,也被抬上了蕭雲鶴的肩頭。
兩根沉重的圓木,水分還沒有晾幹,相當沉重,加在一起總的份量足有兩三百斤。
蕭雲鶴還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此時兩根木頭在身,他的腰都被壓彎了一截,雙腳也向下沉了沉。
“準備好了嗎?”單轤在一旁問道。
“好了!”蕭雲鶴咬了咬下唇,沉聲道。
“那就跑吧!”單轤麵無表情地說道。
蕭雲鶴不說話,扛著肩上的兩根木頭,一步步向前麵跑去。
一旁的盧桑很是不忍,看著蕭雲鶴小小的身軀背著那麼大的兩根木頭,左搖右晃的樣子似乎隨時都能倒下,又走到單轤的身邊替蕭雲鶴求起情來。
“將軍!他年紀還小,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我還是……”
“你不要管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替他求情也是沒用的!”單轤搖了搖頭,“他走的路,不是你能追得上的!”
盧桑歎了口氣,隻能站在原地望著蕭雲鶴遠去的背影,有些擔心的在等待。
煙塵滾滾的道路上,隻剩下蕭雲鶴孤單一人。
背著兩根圓木,剛開始的時候,蕭雲鶴還能跑得不慌不忙,但是時間一長,他就有些難以為繼了。
肩膀上扛著的兩根木頭,並沒有固定在一起,跑的時間一長,兩根木頭就開始摩擦鬆動,蕭雲鶴隻能盡力抓緊,五指深陷,但是這樣一來,用的力氣更多,臉上的汗水,就不可控製地流了出來。
兩根木頭都有著不短的長度,蕭雲鶴跑步的時候,兩根木頭就不可避免地要左右搖晃,每一次搖擺,都要多耗費好幾分力量去對抗阻力。
跑步的時候,似乎隻是兩條腿在動,兩條胳膊完全派不上用場。但是這一次兩條胳膊彎到了上麵,蕭雲鶴才體會到,兩條胳膊的重要性。
沒有了胳膊在下麵前後搖擺平衡,兩條腿深一腳淺一腳,就是掌握不好協調,一前一後,總是要多花一點精力去協調步伐。
最讓蕭雲鶴難以忍受的是,肩膀上的木頭一直都是那兩根,但是時間一久,每向前邁出一步,他就覺得肩上的木頭也要多重出幾分,自己的腦袋,也要向下低上一分。
好累!好熱!
身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樣向下滾落,淩晨朝陽未升,氣溫本來還是有點低的,但是蕭雲鶴現在卻覺得,現在比最炎熱的暑日還要難以忍受。
熱熱的汗水流滿了臉頰,從眉毛上流過,卻還是有一絲絲滲進了蕭雲鶴的眼角,讓他的眼睛澀澀的,卻又沒有辦法用手去擦。
兩條胳膊架在上麵,肌肉早已酸痛難忍,但是看看路程,連一半都還沒有跑過。
從沒有想過,這簡簡單單的兩根木頭,放在平時根本不屑一顧,現在,卻幾乎要把蕭雲鶴給擊敗了。
嘴唇漸漸幹裂,嗓子裏麵就好像要冒煙一樣,火辣辣的。這一刻,對水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強烈。
但是在這條路上,隻有蕭雲鶴孤身一人。就算有水,他也沒有辦法去喝。
極度脫水、肌肉酸痛、皮膚刺痛、眼睛酸澀,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在用自己最強烈的痛楚,向蕭雲鶴傳遞一個信號:他應該停下了。
但是路程才剛過一小半,蕭雲鶴不能停。
堅持……堅持住……我能行的……能行的……
蕭雲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打氣。
但是在心中,卻還有另外一個惡魔,也在不停地跟蕭雲鶴說著截然相反的話。
“停下吧!你太累了,停下來,扔掉木頭,大口大口地喝水,大口大口地喘氣,那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停下吧,單轤已經知道了你有宇文軒的關係,現在這樣不過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為難你的。停下吧,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