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死而複生的消息,隻有葉傾城知道。雖然對於葉傾城並不了解,但是許雲鶴知道,對方絕對不會在救了自己之後,又把自己害死。
無人得知真相,許家的人隻會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一個死人,有必要去對他警惕嗎?
所以,許雲鶴留在了元城。這裏看似危險,其實,隻要把自己隱藏得夠好,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看看許雲鶴現在的樣子,一張明顯是鄉下人缺乏營養所形成的菜色臉色,臉上茂密的絡腮胡子,從下巴一直蔓延到兩側的鬢邊,一副粗獷無禮的鄉下蠻俗之人形象。
在細節上,許雲鶴的眉毛被刻意加重了,鼻尖略略修飾,挺直的鼻梁變成了蒜頭鼻。一張口,滿嘴的黃板牙,誰還能認得出來,這就是那個唇紅齒白豐神俊朗的許雲鶴?
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還要多虧了許雲鶴的師父蘇流沙的教導。
蘇流沙雖然隻傳給了許雲鶴攝生術這一門功法,但是對於其他的方麵,蘇流沙卻一點都不藏私。許雲鶴從來都沒有見過有哪個人像蘇流沙一樣見識廣博,不管是哪一門,隻要許雲鶴說得上,蘇流沙都能口若懸河地一一道來。
這門以假亂真的易容術,就是之前許雲鶴好奇,才從蘇流沙那裏學來的一鱗半爪。
當初學這個純粹是為了好玩,但是現在,卻要靠它來救命了。
有了這副裝扮,許雲鶴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這兩個月來,走在路上,連一個跟他主動搭話的人都沒有。雖然他曾經在街道上遠遠地看到過幾個熟麵孔,但是就算他又一次故意大搖大擺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也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來。
反而,許雲鶴還得到了一個讓人苦笑不得的消息來。
在許家的祠堂中,自己的名字,已經被擺上了牌位,被供奉在了家族祠堂中。而且自己的死,也被定性為“為救族長奮不顧身死戰不退終至力竭而死”,不但沒有成為罪不容誅的家族罪人,反而還成了一位英雄,等到明年家族的祭祀之日,自己還可以接受家族之人的香火供奉與膜拜。
這,也算是一種諷刺吧?
許雲鶴無心去想這裏麵有沒有許國圖補償自己的意圖在裏麵,即使知道了,他心中對許國圖的恨意也不會減少半分。
為了一份被鮮血和謊言編製而成的虛假榮譽,殺掉了那麼多的人,差一點自己就死掉,這樣的傷害,偏偏殺人者自己還一副悲天憫人的大義凜然模樣,許雲鶴的心裏,又怎麼會因為這一點聊勝於無的死後補償而放下成見?
許雲鶴已經不再去想許家,從許承方死去,從許國圖說出把自己逐出家族那句話的時候開始,自己,就真的對許家沒有半分留戀了。
當年將自己逼走,如今見識到了這些高層人士的醜惡嘴臉,許雲鶴對這個家族,已經不再抱半分的希望。
沒有家族又怎麼樣?自己,依然可以活下去!
走在路上,許雲鶴低頭趕路。
這條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卻沒有人會把自己的目光在許雲鶴身上停留超過三秒。
現在的許雲鶴,不過就是一個進城賣柴的鄉下漢子,又是滿臉的粗鄙模樣,有問路的也不會找這樣相貌凶惡的,誰願意去搭理他?
而這也正是許雲鶴所希望的結果,雖然無人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也還是不要和人有太多的接觸比較保險。
但是今天,偏偏有人,向許雲鶴搭訕了。
時間還早,官道上的行人還不是很多。許雲鶴一路走來走了小半個時辰,見到的人,都能用一隻手數過來。
而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蹄聲連綿不絕,震動得地麵顫動不已,且還在向這裏靠近。
許雲鶴低頭趕路,自動向路旁靠過去,為對方閃出一條道來。
雖然他一直都在路旁走著,此時卻依然又向外挪了兩步。
現在的空間,已經足夠三匹馬並轡通過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在移動到許雲鶴的身側的時候,馬蹄聲,突然停下了。
“小兄弟,你是這附近的人嗎?”一個寬厚的男聲,問道。
聲音渾厚,聽聲音,應該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許雲鶴並不抬頭去看,反而微微低下了頭:“回稟大爺,小的是前槽沙陀子的,大爺有何吩咐?”
一口粗嗓門,說出來,連許雲鶴自己都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聲音。
“沙陀子的?”那人似乎有些疑惑,“那你知不知道落石穀許家?”
“許家?那誰不知道?”許雲鶴竭力讓自己的語調變得粗俗與誇張,同時心中也生起了一絲警惕,“方圓幾百裏,誰不知道姓許的那一大家子?怎麼,大業,你也是要到許家去嗎?”
“為什麼要說又呢?難道,還有別人也去了?”那人又問道。
“嗨,別提了!前幾個月從外麵,呼呼啦啦來了一大幫子奇奇怪怪的人,都奔著許家去了。一直到上個月,才算走了。像大爺現在才來的,倒是有點兒晚了……”許雲鶴將自己所了解到的一點點說出來,心中對於自己的演技,又多出了一點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