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已經死了?
之前的記憶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許國圖、魯蕭雨、宋舉賢、黑衣女子,……曾經發生的那一場血戰,在許雲鶴的記憶中,一一恢複過來。
自己死在了許國圖的劍下,這裏,難道是地獄?
被心中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但隨即,那一絲絲的忐忑恐慌,又消失掉了。
就算死了又怎麼樣?自己,有的選擇嗎?
向床邊轉身,許雲鶴卻險些又一頭倒在床上。
剛一動,一種季度疲倦的感覺,就從全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中傳遞過來。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疲倦感,全身綿軟無力,就連一根小手指頭,都懶得動彈一下。剛剛醒過來,許雲鶴卻有一種十分強烈的欲望,極想再次倒在床上繼續昏睡。
但是現在畢竟已經有了意識,許雲鶴強忍住疲倦,費力地搬動自己的雙腿,低頭找了找,卻沒有發現自己的鞋子。
自己的鞋子呢?
許雲鶴將身體伏低又找了一遍,一無所獲。
當了鬼,怎麼好像還是要和活人一樣要穿鞋子?
許雲鶴在心中自嘲,一無所獲之下抬起頭來,迎麵,看到了一雙火焰般的雙眼。
許雲鶴從來都沒有看到有人,可以有這麼一雙眼睛。
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卻更突出了兩雙幽暗深邃的眼眸。在這雙眼睛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那裏麵,燃燒的是生命,是信心,是讓人無法移開雙目的熾熱。
被這雙眼睛嚇了一跳,許雲鶴一個翻身,用力過猛,險些又倒回到床上。
“你在找什麼?”聲音很溫和。
“我在找鞋子……”許雲鶴好不容易坐好,話剛說了一半,他就訥訥地說不下去了。
這時候,他終於看清楚了那雙火焰雙眸,到底長在了什麼人的身上。
那人是一名男子,卻看不出真正年齡來。身骨嶙峋的身軀,卻異常得高大。一身尋常的白袍,套在他的身上,就好像竹竿子套上了被單,忽扇忽扇的,顯得極不合身。但是他這副身材,好像根本就找不到真正合適的衣服。
而再看他的麵容,也是瘦得讓人心驚。
略顯修長的麵骨上,包裹著一層蠟黃色的皮膚,薄薄的,在兩頰又深深地凹陷下去。看上去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奇怪地是,在他的臉上,卻又見不到一絲的皺紋,一頭長發也是烏黑油亮的色彩。
瘦子到處都是,但是瘦成他現在這個樣子的,許雲鶴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你也是鬼嗎?”見到如此奇形異狀的人,許雲鶴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
原來,他以為自己死了,所見到的,額必然是鬼。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微笑了起來:“你覺得呢?”
“這裏,就是地獄嗎?”許雲鶴轉著頭像兩邊看去。
床的外圍,是一間很尋常的家居房間,桌椅板凳樣樣俱全,就像是一家很普通的人家,充滿了濃濃的煙火氣,卻怎麼都無法跟那個傳說中陰森可怖的地獄聯係在一起。
“鬼,也是要住在這種地方的嗎?”許雲鶴問道,回過頭來,卻看到那雙火焰般的眼睛,竟然在笑。
“你以為,自己死了?”聲音依然很溫和。
“能不死嗎?這裏被人刺穿了,想不死,也沒辦法啊!”許雲鶴伸手指向自己的胸膛,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上,居然穿上了衣服。
自己死的時候,好像……上半身完全是精赤的?
許雲鶴吃驚不小,伸手將自己胸前的衣襟撕開,低頭一看,自己左側胸膛上,上麵竟然完全看不到有傷口的存在。
“做了鬼,難道連生前的傷痕,都不複存在了嗎?”許雲鶴抬頭問道。
“你為什麼總是覺得,自己變成鬼了呢?”那枯瘦男子問道。
“我被人從這裏……”許雲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一劍刺穿,死了,難道不變成鬼?”
“那你覺得,我也是鬼?”枯瘦男子看著許雲鶴,火焰雙眸中,有一絲隱隱的笑意。
“做了鬼,見到的,當然也是鬼了。”
“你以前做過鬼?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枯瘦男子又問道。
“沒做過鬼,難道就不能聽人說起嗎?在鄉下,這種鬼故事,是最有意思的了。”
“活人,還沒有變成鬼,他們,又是怎麼知道鬼的故事的呢?”枯瘦男子又問道。
“這個……”這個問題把許雲鶴給問住了,張口結舌,他說不出話來了。
“哈哈哈哈……”看著許雲鶴張口結舌的樣子良久,那枯瘦男子忽然仰天大笑起來,一仰頭就露出他那枯瘦如雞脖的脖頸,上麵遍布著暴凸的青筋。
誰能想到,如此孱弱的身軀,竟然能發出如此驚人的大笑聲,聲震屋瓦,且久久不絕。
“你笑什麼?”許雲鶴有些著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