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誌的笑聲讓許雲鶴聽得很不舒服,他皺眉看著他:“你笑什麼?”
許承誌聞聲轉頭看向許雲鶴,獻血狂噴流在嘴邊,看上去很是可怖。
“我以為……咳咳……”體內的鮮血從喉嚨腫狂湧而出,使得他說話也變得很困難,他卻依然在笑,“……我以為……在外麵……外麵過了這麼久……你會變聰明一點……沒想到……哈哈……咳咳咳……”
許承誌咳得厲害,下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許雲鶴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隨你怎麼想,今天,你想殺我,但是,我不會殺你。”許雲鶴不想再跟許承誌多說什麼,他知道再多說什麼,活在嫉妒與仇恨中的他,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心中那有些優質和可笑的堅持。
他的心裏,隻有恨。而自己的心裏,除了恨,還有愛。
“你不要笑了,再笑下去,血流幹了,會死的。”許雲鶴皺了皺眉,轉頭看了看天上,太陽已經向西方移動了一段距離,再過不了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走吧,再不走,我們就都要死在這裏了。”許雲鶴俯下身,拉起躺在地上的許承誌,駕在自己的肩膀上扶了起來,扶著他向回走。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不回去,兩個人就要在這裏沙漠裏過夜了。而在這荒無人煙又缺糧少水的沙漠裏,哪怕隻是一夜,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了。
許承誌無力地點了點頭,借著許雲鶴的扶持,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回走。隻是他的眼睛始終注視著直走不看他的許雲鶴,眼神中,很有些怪異,就如在看著一個怪物一樣。
他果然,不能理解許雲鶴。
“回去了,我也隻有死。”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向前走了好一會兒,許承誌突然說道。
許雲鶴停了下來:“為什麼?”
“你真的不明白嗎?你以為大公子,會這麼好心幫我殺你?我今天沒有殺得了你,你以為,他會放過我這個敗者?”許承誌在笑,嘴邊的鮮血讓這笑容顯得有些怪異與可怕,“你沒有真正見識過大公子的手段,你以為你傍上了三公子這棵大樹,就高枕無憂了?”
“我沒有傍什麼大樹,我和承方,是朋友。”許承誌靠在許雲鶴的箭頭,看不到許雲鶴臉上的表情,隻是聽到他用很平靜的聲音說道。
“朋友?”許承誌一怔,隨即就像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一樣,狂笑不止,本意減緩的血流再次狂湧而出,不隻是流到了自己的身上,還灑在了許雲鶴的衣服上不少,他卻全然不顧。
“很好笑嗎?不管你信不信,他是我的朋友。”許雲鶴知道許承誌在笑什麼,他卻不想多解釋,一手扶住許承誌,繼續向前走。
許承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嘴上卻沒有消停:“朋友?這簡直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你以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爺跟你說兩句好話,你就真的和他們平起平坐了?笑話!在他們眼裏,你不過是一個有點利用價值的工具!一個工具而已!”
許承誌笑得猖狂,許雲鶴卻失去了再和他爭辯的興趣。兩個人完全是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說的再多,也不過是枉然而已。
一人笑,一人行,兩個古怪的人在沙漠中艱難前行,許雲鶴始終不再說話,還沒有看到沙漠邊緣的那塊“不歸海”的石碑,夕陽,卻已經落入了地平線下半個身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許雲鶴加快速度向前走,雖然還要拖著許承誌,但是他走起來一點都不慢。一個人的重量,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
這個時候,大步疾行的許雲鶴,卻突然停下了。
腳下猛地一頓,許雲鶴猛地一個轉身,銳利的眼神直射向身後的天際盡頭,眼神中,突然出現了一絲驚懼與慌亂。
“怎麼了?”許承誌有些奇怪於許雲鶴的奇怪舉動,順著他的眼神方向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許承誌也愣住了。比許雲鶴更加不堪的是,他的臉色瞬間煞白一片,臉上的張狂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扶在許雲鶴肩頭的一隻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遠方,天盡頭,地平線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許雲鶴的瞳孔微縮,遠方的那個小黑點,在視線中極速變大。
尤其讓兩人心弦亂顫的是,兩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兩人腳下鬆軟的沙礫地,竟然有了一陣越來越明顯的震動。
“黑……黑……”許承誌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遠處那個越來越大的黑點,手指連帶整個手臂,都在不停地哆嗦著。
“是!”許雲鶴很用力地點了一下頭,眼神中驚懼之色更濃。
許承誌抖得更加厲害。
“快走!”許雲鶴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兩隻手將全身顫抖的許承誌抱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轉過身,瘋狂地踩著沙地向回跑。
“沒用的,在這沙漠裏,你絕對跑不過它的。”許承誌在許雲鶴的背上搖搖晃晃的,胸腔裏受到震動又開始流血,他卻若無所感,臉上掛著認命般的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