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鶴紋絲未動,隻是一臉平靜地問道:“你是那一片的?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那少年蠟黃的臉色微微漲紅,囁嚅道:“我……我……我哪裏都不是……我……”
“哦?”許雲鶴雙眉一挑,“這麼說,你是新入行的,難怪我沒有見過你……”
“不……不是的!”少年明顯很怕許雲鶴,但是這時候他還是強撐著反駁道。
“不是?像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許雲鶴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對方的手放開了。
“我才不是!”剛一得到自由,少年臉色一鬆,卻還是堅持著為自己爭辯,“要不是……要不是娘親生病了……沒有錢抓藥……我……我才不會……”
“娘親?”許雲鶴一愣,隨即一陣苦笑,“你真好……真好……”
看著許雲鶴怪異的表情,那少年反而起了好奇心,怯怯地看著許雲鶴,似乎不明白這個衣著光鮮的貴公子,會對自己有什麼好羨慕的。
“你走吧!”許雲鶴轉身繞開他繼續向前走,走了兩步又甩手扔過來一件東西,“這個給你,回去吧!被那些人知道了,你不會好過的!”
那件東西準確地落在了少年瘦小的手掌中,少年震驚地看著自己手掌中心的那錠銀子,手心沉甸甸的份量,讓他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你……你是好人!謝……謝謝你!”好不容易才確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的少年,這時候才想起來向許雲鶴道謝,一抬頭卻已經看不到許雲鶴的身影,望著洶湧的人潮,用盡全力大喊了一句。
“好人?早就不是了呢!”許雲鶴聽到了,卻沒有回應,隻是一個人在心底裏苦笑加冷笑,“有娘真好……真好……”
這一刻,許雲鶴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苦悶。自己的狀況似乎已經改善了不少,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自己,孤身一人!
一出生,自己就是無父無母,家族裏的長輩們對自己雖然寵愛有加,嗬護備至,但那裏麵,卻沒有純粹的親情在裏麵。誰說孩子小什麼都不懂?孩子的心單純而又簡單,卻更能分辨出,到底何為真心,何為假意。
之後,自己離開了家族,生活跌入穀底,但那時候,卻還有師父在自己身邊陪伴。那是自己一生中最艱難的日子,但是那時候,有師父在,活得辛苦,心裏,卻不曾孤單。
而如今,自己的天賦恢複了,也不會有人再欺負自己了。但是師父走了,身邊的人對自己畢恭畢敬,但那份恭敬裏麵,卻唯獨少了一份真心。麵對他們,許雲鶴隻能和他們一樣,在臉上堆滿莫須有的微笑,虛情假意。
自己是喜是悲,是哭是笑,都隻有自己一個人知曉,都隻有自己一個人承擔。誰都不可以告訴,誰都不可以分享。縱然淪落為偷兒,他卻還有一個母親可以依靠。而自己,衣食無憂,卻已經再也尋不到半點的依靠!
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緒的許雲鶴,卻沒有半點明悟的喜悅。心頭突然湧上的悲涼,濃鬱得讓他喘不過氣來,心情激蕩之下,抬腳就邁進了身旁一家小酒鋪中。
這間小酒鋪鋪麵並不大,隻有一層,十幾張酒桌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桌人。剛才許雲鶴漫無目的地一番亂走,不知不覺已經走進了一條有些偏僻的小巷。這附近人流稀少,再加上現在還是早上,這間小酒鋪的生意自然也就冷清了許多。
許雲鶴並不關心這些,他隨意坐在一張無人的桌子上,招手喚來小二,隨意點了幾個小菜,在最後,卻又要了一壇酒。
人少上菜上的也快,幾盤菜擺在桌子上,許雲鶴吃了幾筷子,菜式粗糙口感不佳,甚至還不如自己在山中的手藝,難怪這裏的生意這麼冷清。
這時候小二抱著一壇酒走了過來,許雲鶴一把接過,一手撕開酒封,咕咚咕咚地倒滿了一大碗,一仰脖全都灌了下去。
一口酒入喉,一股火辣辣的強烈刺激感,也隨之流進了許雲鶴的咽喉中。火辣過後,從未喝過酒的許雲鶴,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心頭燃燒起了一團火焰。很難受,卻也很痛快。
一醉解千愁!古人誠不欺我!
許雲鶴一碗接一碗地往自己的喉嚨裏倒著烈酒,這麼早就開始酗酒的醉鬼可不常見,更何況是這樣一看就沒有長成年的光鮮少公子,就更吸引了不少的眼光。隻是現在的許雲鶴完全沒有心思去在意旁人的眼光,隻是一個人悶著頭大口大口地喝酒。
這時候,門外,有人來了。
“小妹妹,這裏挺幹淨的,不如就先在這裏等等吧!”忽然從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好呀!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我還真有些累了呢!”另一個稚嫩的聲音回答道。迥異於前一個聲音,這一個聲音,很好聽,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