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著虞夫人的膝蓋,江澄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心安,他閉上眼睛,活了這麼多年的大人此刻又變回了曾經的那個少年,他嘴角微笑著念叨著:“真好。”
虞紫鳶摸了摸他的頭,囑咐他說:“以後就是大人了知不知道,不能再這麼莽撞。”
江澄恍惚般地點點頭,隻不過虞夫人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已經長成了受眾人敬仰依賴的人,曾經的莽撞迷茫在他們不知道的歲月裏消磨殆盡,隻剩下了一身傷人又傷己的倔強桀驁。
“好了三娘子。”江楓眠害怕虞紫鳶又責怪兒子,又叮囑了江澄幾句話,結果吉時已到,想說的話還沒說完,還沒等好好告別,江澄就被人半推半就著出了家門。
是蓮花塢沒錯,夏日的荷花開的正盛,水池旁數十艘船被係上了紅繡球,船上還放著成堆的箱子,這不會是他的嫁妝吧……江澄跳上船,望著漸漸遠去的蓮花塢,心裏不免惆悵。
迎親船隊在他後頭奏樂,數十名江氏弟子為他送行,江澄看著數十年前一張張熟悉的麵龐,恍若隔世,在這個世界裏,大家都活著好好的。分明嫁給誰都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麼也不清楚,他卻難得心安,伸出手掐了一朵湖中一朵蓮,在手裏把玩著,隨後收入懷中,肆意地躺在船塢上,雙手枕在耳後,睡了過去。
等醒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坐於轎中了,頭上還蒙著蓋頭,這才得了空細細思考起未來的事。他是被嫁到別人家去的,而且阿爹阿娘也並沒有什麼不滿,怎麼這個世界男子還能嫁人不成,江澄感覺臉上的肌肉抽搐,尷尬地有點不知所措。
被轎子顛的無法思考,通過外麵的光感覺現在應該已經是下午了,不知道還要行多久的路。江澄感受了一下內力,內力還在,隻是三毒現在並不在他手中,既然雲夢江家還在,那這個世界應當與他之前的世界別無二致。
嗬,嫁人了又怎樣,難道還怕他不成,要是他敢輕薄於自己,這身功夫也不是白練的,江澄沒有困意,靠在轎子內閉目養神,直到他感受到顛簸停了下來,他才睜開眼。
奏樂聲也停了,他拾起自己屁股底下的蓋頭,又重新蓋在臉上。他被人從轎子裏扶下來,走的磕磕絆絆,應當是一路被人領進了拜堂的地方,從蓋頭空隙下的餘光瞥到了一人的身影,這就是和自己成親的人?
隻能看見衣擺下方繡著暗金色的蓮紋,新郎穿了雙黑靴,其餘的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說實話,拜堂的過程屬實尷尬,因為他對於流程不是特別了解。江澄單身這麼多年,沒成過親,參加婚禮的次數更少寥寥無幾,四大家族有哪家家主是成了婚的,除了昔日仙督斂芳尊,全都是獨身一人,他參加眉山虞氏表兄的婚禮也不過一次,就連民間都有傳聞說四大家族要絕後了——更不用說被催了無數次婚的自己。
所以,對拜的時候兩個人的頭直接磕到了一起,聽到對麵的一聲“哎呦”和哄堂大笑聲,寬大喜服下的手攥成了拳,硬生生忍著怒意。
哪來的傻子!自己站的離他八丈遠還能磕著!江澄也被磕的不輕,腦門生疼,也不知道那人的腦袋是鋼的還是鐵的。
得了,禮成之後自然是送入洞房,大新娘子江澄被請進了洞房,門一關,本來就一肚子怨氣沒處使,他立馬又把蓋頭撤了下來,團吧團吧扔到床上,坐在鏡前摸著額頭,看著花枝招展的自己一陣汗顏。
將頭上的珠釵玉釵全都卸下來,墨發撲了滿背,他這才覺得頭上輕輕鬆鬆舒服很多。來了這之後滴水未進,目光掃及桌麵,桌麵上隻有些花生果仁瓜子,喜餅隻有寥寥幾個。
沒辦法,總不能讓別人聽見新娘在屋子裏嗑瓜子掰花生,隻能拿了桌子上的喜餅塞進嘴裏,咬了一口,居然是蓮蓉餡,再咬了一口發覺不對勁,為何這餅是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