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探詢一種生命救贖的路徑(1 / 2)

這幾天來,我一直在思考個人生命意義與生命救贖的問題。我知道,作為渺小的個人,我不足以關心人類,我關心自我生命的救贖,關心個人生命的意義之路。麵對世俗化的浪潮,麵對欲望膨脹的周遭世界,人何以顯現人之為人的尊嚴?麵對紛擾的社會,一個人何以作為一個主體的人?時光流逝,生命的路徑通向何方?一個人怎樣從日漸平庸化的社會潮流中,以主體的姿態站立起來,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有一天我出差回來,坐在影視大巴車上,車上正在播放李連傑主演的《霍元甲》,這部片子以前看過,在車上沒事做,還是饒有興致地看起了影片。看著看著,突然想到生命救贖的問題,影片中霍元甲不正好顯明了一條生命救贖的路徑嗎?

影片從霍元甲兒時寫起,在少年好友農勁蓀的幫助下,偷習武藝,立下做“津門第一”的誌願。長大後霍元甲在一次比武中將對手秦爺打死,卻遭對方家人追殺,母親和女兒均慘遭殺害,陷入絕望的霍元甲逃到農村,在月慈姑娘的幫助下,霍元甲隨即隱姓埋名在此生活了三年的時間。在這三年之中,他和月慈之間產生了感情,在她母性魅力的感染下、恬靜平和的田園生活也讓他沉下心來思考武術對於一個人,對於一個民族的真正意義,並漸漸悟到了武學的真諦。八國聯軍入侵中國,霍元甲借農勁蓀之力,到上海挑戰大力士成功,隨後開辦精武體操館,但不久之後慘遭日本人下毒,英年早逝。

這部影片雖然明顯有著中國電影的通病,即主題的過於先行,阻礙了影片故事的自然展開,使得電影敘事的人為痕跡太過明顯。但作為體育人,影片對武術理念,以及對習武者的生命姿態的理解,在國內體育界,則絕對是一流的,甚至是十分少見的。

影片的前半部分乃是作為武者的霍元甲的個人自我的膨脹期,要做津門第一,要用拳頭說話,期待著觀者對自我英雄般的注目。正是膨脹的自我,阻礙了個人主體積極發展的路徑,一直到在未明事由的條件下打死秦爺,招致報複,引發個人覺醒。對武術、對武者生命的救贖之路由此靠鮮血打開。如果說親人與對手的鮮血是霍元甲頓悟的開始與自我救贖的原點,那麼影片中霍元甲隱姓埋名的田園生活以及與月慈姑娘的相遇而至自我修複與走向新的完整,所傳達的救贖路徑就是兩條:一是月慈姑娘所寄予的愛與美;二是月慈姑娘的淳樸以及田園生活本身所代表的自然回歸。愛與美不僅敞開霍元甲鎖閉的胸懷,而且勾銷了長駐心頭、揮之難去的霍元甲童年站在擂台上那一聲“從此以後,我不讓任何人把我從這裏打下去”的呼告,給霍元甲的生命世界注入嶄新的內涵,把為了恨的生命品質轉換成為愛的生命品質。對自然的回歸則使得霍元甲對體育、對人生的理解回到元初,回到本色,武術並不是為了製服他人,戕害生命,而是為了成全自我,成全生命,暴力是無力的,隻有愛與精神永恒。從此霍元甲懷抱對武術和對生命的理解重新走上擂台,這一次他不是表達恨,盡管這中間也有民族大恨在其中,但作為在回歸武術元初精神中獲得新生的霍元甲,重新站在擂台上所要的已不再是恨,不再是以暴易暴,以恨泄恨,而是愛,是以武德報怨,以愛來包容一切,勾銷人與人的阻隔,向世界傳遞中華武術的精神,傳達武術本身的內在靈魂。霍元甲雖然倒下,但他的精神與人格卻莊嚴地重新站立起來。